赵政仿佛很喜欢这里,竟破例说要多住上几日再走。
自然,他喜欢的,梁儿便喜欢。
他想留,梁儿便陪他留。
几日后,赵政说想要吃花糕,让胡亥陪梁儿去山里采些花草。
胡亥自是喜不自胜,恨不能将梁儿供在手心托着去采花。
行宫主殿的平台上,眼见梁儿和胡亥走远,赵政眼底的温和渐渐消退,对内侍淡言道:
“让他进来吧。”
转瞬,一个年约而立的男子便在内侍的指引下自偏殿的小门而入,出现在赵政的眼前。
他白衣高挑,挺拔健美,长眉凤目,高鼻薄唇,雕琢般的面容精致非常,无论如何看,都是一个极俊美之人。
赵政凤眸幽幽。
许久未见,扶苏的容貌竟是已与他越发相似了。
只见其神态谦恭,礼数周全,一如曾经。
“儿臣拜见父皇。”
赵政止下心中感慨,正色问道:
“你得朕密诏自初成的直道而来,此行所感如何?”
提及此事,扶苏眸中微闪,却因自制之力极强,未让人见得过多的兴奋之色。
“儿臣自九原上道,一路骑马南下,除在夜里入驿站小憩,几乎未做停留,行至云阳之时,仅用了三日不到。想来若是去往咸阳,三日之内也必能到达。”
赵政淡色颔首。
“不错,正如朕当初所料。”
扶苏倾身一揖:
“恭喜父皇,待到直道大成,我大秦便可粮道通畅,调兵神速,国之稳固必定更胜以往。”
赵政唇角微动,却是话题一转,淡淡问道:
“你近来过得可好?”
“劳父皇惦念,这两年多来,儿臣在上郡与我大秦将士同吃同住,与民同苦、与民同乐,虽无不及在咸阳那般华衣玉食,却较从前轻松自在许多。”
扶苏亦是淡然应着。
赵政轻轻点头,又转言问道:
“你对这段时日朕的治国之道可有何看法?”
“回父皇,去年'荧惑守心',歹人作怪,儿臣知晓父皇必定是殚思竭虑、苦心应对,但儿臣仍旧以为,为国之道,食不如信;立人之要,先质后文。父皇编造梦中'仙言'以对'陨星天言',又将附近百姓悉数诛杀,不禁失信失诚,且还失仁失德,此行就有如负薪救火,扬汤止沸,以暴易暴,与乱同道,莫可测也,后嗣何观!儿臣实难苟同。”
扶苏并未迟疑,一如既往敛头直言,唯一不同于过去的,是他面上始终平静、淡定自若,再找不出当初的激昂慷慨、跌宕起落。
再次听到这个儿子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赵政不再动怒,而是浅浅叹息。
无论是他、梁儿,还是其生母嬴萤,都是懂得权衡用计之人,可为何偏偏就生养出了如扶苏这般不知变通又固执己见的子嗣来?
“朕见你已能懂得掩藏情绪,凡事也都能淡然处之,确实较两年前长进了许多,可这副性子怎还是那般耿直?”
扶苏垂下眼帘,谈言道:
“但在儿臣看来,耿直并无不妥。”
赵政蹙眉摇头。
“蒙恬难道没有教过你'太钢则折,至察无徒'?,于平民黔首而言,耿直或许还能算得是件好事;可于王侯将相,太过耿直却极易断送自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