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秦的这笔账,我这便要去找他讨了。
政……等我回来……
梁儿的房中,扶苏坐立于案前,面容忧苦,紧紧攥着手中竹条,只见其上所书:
“无需担忧,三月必归,勿寻。”
……
风中,蹄音渐远,而整面天穹也已逐渐泛起幽蓝,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启禀军师,西营门外来了一个女子,说是您的义妹。”
军帐之内,有兵卒入内通报。
“义妹?”
正在独自埋头研究战势的张良一惊。
五年前他随刘邦大军攻破武关,授降子婴,入了咸阳宫后便私下四处找寻梁儿的下落,生怕秦国被灭,会波及梁儿这个宫婢。
可秦已换了两任君王,宫人全然不是当初始皇身边的那批了,故而直到刘邦封了宫室、退回霸上,他也未能将梁儿找到。
他本已心灰意冷,猜想梁儿是始皇的女人,又身份卑微,胡亥即位时命后宫所有没有子嗣的女子去皇陵殉葬,会否梁儿也早已遇害其中。
却不料今日竟然会有自称是他义妹之人前来,而他认过的义妹,唯有梁儿一人。
思及此处,他神色忽的转急,抬头追问:
“她有何特征?”
病卒毫无迟疑,敛头答道:
“碧玉年华,肤白清瘦,一袭白衣,淡雅素净。”
“一袭白衣……肤白……素净……”
张良淡声重复着。
希望重燃,他应是喜出望外的,但他却又突然疑惑了起来。
这诸多形容分明就是梁儿的形貌,可是距离上次见她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她又怎会还是碧玉年华?
不过他再次转念一想,当年他刺秦之时,他也确实见梁儿的容貌奇迹般的如他们初见时一般丝毫未变。
难道这世上当真会有人不老不衰吗?
“她人在何处?”
张良又问。
他已越发急着想要看看这“义妹”是否真是梁儿,还是有人得知当年他在咸阳宫寻人之事而恶意冒充、欲行不轨。
“还在西门外,我等未得命令,皆不敢贸然让外人进入大营。”
“速将她带来此处。”
张良令道,却还未等兵卒答复,便倏的站起身来改口道:
“不……还是我亲自去找她吧。”
北方还在飘雪,南方却要暖得多。
张良仅在外衫之外披了一件单层的斗篷便走出了营门。
正是黄昏时分,天边金灿灿的阳光普照在空旷干黄的草地上,竟莫名令得这片冬日的荒芜有些耀眼了起来。
而在这幅画面正中央立着的,是一袭洁白的粹罗裙,一匹纯黑的汗血骑。
一白一黑,一人一马,格外引人注目。
那女子身后背着一张包裹细致的木琴。
她背对着他,似是在望风景,却又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怅然和孤落。
而那年轻的身形娇小清瘦、纤细柔弱,着实像极了当初的梁儿。
“敢问……姑娘是……?”
张良上前问道,还是不敢确定这女子是否就是她。
听得熟识的声音,梁儿微怔,缓缓转过身来。
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如今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一个故人,她本是想要笑一笑的,却发现自己五年没有说话,能再度开口已是艰难,笑,全然做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