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们怎么……也没睡?”
裴松瞥了眼通身湿透的徒弟,略有些不快,冷声道:“外面这么大的雨,谁能睡得着。你怎么这般样子,又跑哪去疯了?”
师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全然不顾旁人的落寞,奈何他们几个人此时心里的凄冷,又怎会用言语描述。
“东城里面的人,全死了……”云稹擦拭着雨水,粗气急喘之中犹带着点惶恐不安,望着裴松将他所见所闻一字一句地说出。
……
沉寂的屋子里,除过风雨大作似乎找不出一点生机。
裴松长长吁了口白气,怪里怪气地道:“稹儿,这些可是你亲耳所闻吗?”
说话间,他从桌上捻起了张褶皱的信笺,信手递给了云稹。
云稹茫然地接过后,目过十行之余,怔怔地问道:“这……不可能,它是从哪里得来的?”
“阿弥陀佛!”
突然,从屋角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口宣佛号,正是从甘州敢来的慧空和尚。
他与云稹搭理后,说道:“老衲也是从东城过来的,檀越所见所闻七八是实情,不过似乎被王仙芝给骗了。因为他求援的信笺,却在不经意间落在老衲手中,可叹他现在还在空等……”
云稹双腿不住地开始发软,心里乱的一塌糊涂,六神无主地望着手里的信笺,忽而苦笑忽而凝眉,若有似无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听他说……”
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徒弟,裴松蓦地心里一恸,倒了杯热茶给云稹,之后又将生锈的乌黑茶壶放在了火盆上烧烤。
期间没有一人说话,或沉思或臆测,任由火盆里不时发出噼里啪啦地木屑被烧之音,也不管壶里冒着滚滚白气的沸水。白气纷纭而上,渐渐弥漫到了整间屋子,气氛异常的压抑。
“云门主,还望休要慌张,为今之计乃是趁热打铁,离间黄巢与王仙芝两人,兴许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裴松猛地眼神中透出一股悦色,诧异地问道:“和尚,你此言何意,休要妄打诳语,让人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慧空呲牙一笑,缓缓地移开水壶,又填了几根碎木屑,顿时劈哩之声又作,盆里的火光大盛,他起身道:“前日,老衲收到了顽徒的书信,心中说他已拜入田令孜的帐下。虽说老衲不愿意让他步入官僚浑水中,但他信誓旦旦地道:只有里应外合才能还天下太平。老衲也甚觉有理,今可修书一封,让其上奏朝廷分裂王、黄之间的联盟,然后逐个击破。”
夜里的风雨似乎更急了些,淅沥的声音搅乱了原本应有的死寂,这区区不到百来平米的房内也莫名多出几分了生机。
云稹一杯热茶下肚,慢慢地多出了些暖意,震惊之下的心里也恢复了几许平静,沉声道:“就听你们的,慧空大师现在就去修书,其余的人都随我整顿兵马,杀向东城。”
裴松信步在室内走了几圈后,转到云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云稹的肩膀,柔声道:“稹儿,你父亲的事情,实在是我们大家难以抹去的心病。但是,既然我们这些人活了下来,定要为死去的人做更多的事情。你明白吗?”
云稹点了点头,跨步急出了屋子,没入了北营大帐中。众人怔了怔片刻,纷纷披上蓑衣也向军营行去,毕竟军中之事恐怕以云稹的号召力,还是有些掣肘的。
北营大帐,或明或暗的灯火下时而会传出几声惨叫,大抵是前些日子受伤的军士还没有恢复所发的呻吟,云稹低着头仍没有停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