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儿对刚才喝茶的人并不怎么在意,每天在她这里喝茶的人少说总有上百来人,她哪能每个人都记住,更何况云稹此时头戴着斗笠,闷哼的声音十足像个老年人,似张大婶这般只往英俊后生眼里钻的人,这种落魄的人顶多算个屁,随意放了便可。
听他问完后,又着急向路边的华服公子抛了个媚眼,涩声道:“不会咬人的狗,谁要啊?也不知当初姓云的养它做甚,真是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啊,一点也不假!从此以后,那条狗就成了甘州城男女老少撒气的工具,说来也怪了啊,它怎么折磨就是不死,反倒是现在每天往府衙门前跑,然后一蹲就是整整一天,碰着进出的人就咬……”
云稹越往下去听越心痛,黑色的斗笠之下,两颗圆咕隆咚的眼珠子处已斜斜地流下了泪珠,强自忍着悲痛,左手按在桌上颤抖个不停。
“张婶儿,谢谢你的故事,讲的很好,已经引起了本少爷的兴趣,你忙着。”华服公子说话间从腰间摸出了一锭约莫十两左右的银子,哗啦一声仍在了水盆里,人已潇洒地回头走了。
张婶儿一边用她妩媚地音色吆喝了几声称谢的话语,一边手忙脚乱地勾起丰腴的身躯,在水盆里打捞着银子,她最喜欢这种不劳而获的东西。
“哐啷!”
云稹起身的时候,桌椅全碎在了地上,茶壶也被摔成了渣子,地上仅留了一撮茶叶,水分已散开了一滩。
“赔!三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老娘今天跟你没完。”
面对张婶儿的咆哮,云稹仍憋着怒气往前走,并没太当回事,直到张婶儿挽住他胳膊的一刹那,才奋力将她抛在了水缸里,登时爆发道:“你找老子要银子?老子威震甘州的时候,你他娘估计还在替别人暖被窝了。滚开!”
呸!
张婶儿从水缸里艰难地搅和了几下爬了出来,俨然就像是个落汤鸡,撒泼吆喝道:“老娘管你是谁,有种的留下腕儿,去都护府说个不是。”
云稹丝毫不搭理她的咆哮,反而觉得步子越走越沉重了些,嘲讽道:“正好!老子也要去都护府一趟,你若是想来,最好换上身干净衣服,老子怕那都护府的人也狗眼看人低,让你白白落个没趣。”
张婶儿怒不可遏地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嚣道:“你……等着。”
说完的时候,云稹已经没影了,都护府的门口人还是很多,云稹驻足在大门口二十来米出,空落落地望着那片地方,虽然时隔多年,但他依稀记得那里曾经被人踏过的脚印,云端,崔昊,晚晴,母亲,门口时常因放哨受罚的小三子,时不时喝酒误事的张总管……
“汪……呜呜,汪汪……”
听着黑星的叫唤声,他的心此刻在往日时光徘徊下已然全碎,跺脚长啸道:“滚!都给老子滚……”
大地也仿佛经受不住他的啸声,不停地颤抖了几下,众人哪还敢有再欺负黑星的心思,见状早已四散而去,饶是如此还是有些胆大的留在了拐角偷看。
“汪……呜呜……”
黑星仍蹲在门口,仿佛是在和他们较劲似的,呜呜咽咽地吠个不停。
云稹隔着黑纱看了看它,它比以前的身躯高大了许多,不过瘦地如同皮包骨头似的,原先炯炯有神的目光现在已是垂垂老矣,细看起来竟布满了血丝。
“哗啦!”
一个瓷罐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地上,黑星的前爪上也流出了血,云稹滴血地心顿时冒火,回头见是刚才的张婶儿,一脚将她摁在了台阶上,缓缓地摘下了斗笠,猝然苦笑了一声,眼泪已布满了双颊,蠕动着嘴皮子,道:“我的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