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落落的营帐中堆满了甲胄将军,他们的眼神中像是对云稹充满数不尽的鄙夷似的,营帐最前端摆着一道香案,香案上所焚的香也是庙会仅有的那种高端东西,香炉旁边立着一个圆柱形的竹签桶,里面的竹签不多,只有两条。
“谁先来!”
高骈故意做了个谦让的姿态,脸上的笑容犹如炸开了锅似的,道:“云贤弟,这里有两条竹签,上面各写着前后”
也不知怎地,云稹望着他满脸横肉的堆笑竟然有种莫名的恶心,迟迟地上前道:“还是我先来吧!”
既然他们已为自己准备好了圈套,若是自己不跳,他们肯定也有其他办法逼迫自己,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做回聪明人。
云稹随意从中抽取了一株签,缓缓地打开看了半晌,愣了愣,叹息道:“看来是老天让天门取得如此功勋,高将军,云某这就回去打点一切,尽早出发。”
嗯。
没有挽留,更没有贺喜。
如云稹所料不假,竹签桶里的签上所写的都是“前”,根本没什么“后”。但他还是按照高骈准备的做了,不为别的,只因寄人篱下时总要做些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否则谁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天门的兵马自荆襄之战后,所剩下的无非三万多人,也不是田令孜嫉贤妒能,若让这些人揭竿而起,其势力估计也不会低于黄巢所率的平民,毕竟天门的人十个里面八九个是实打实的练家子,至于所剩下的一二,不是有着经纶满腹就是腰缠万贯,不由得他不防备。
襄阳城门口聚满了军民,大抵是因为云稹解救了他们,才出于人道送别的吧,但也不能不保证其中有人是为了凑热闹,率先而来的还是接防襄阳的守军将领高骈,只见他仍是满面的笑容,神态却变得极为傲慢,斜斜地拱手道:“云贤弟,这次就有劳你们了,本将定会及时赶到江西,在必要时助你一臂之力。”
他的话已说得够直接了,再说就说直白了,也就没什么意思,因为他相信云稹会懂得,就算不懂以后也会见识到。
云稹只好含笑置之,挥手与襄阳民众作别后,直直地驱马出城,一路循着叛军的轨迹向江西诸地奔去。
此刻的江西已被黄巢的军队祸害的不堪入目,就连主要的饶州、并州两座城池也先后落在了黄巢的手里,起义军的声势一时也声震大江两地诸多城池。
天门的大军率先到来的是并州,时值春时,所过之处尽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繁华景象,但与之大不相称的是,路旁的饿殍与哽咽的妇孺老人,没落的集市上除过插标易子的人也没什么买卖可做。
“求求你了,大爷!我这孩子什么都会做的,只求能换点钱为老母治病。”
云稹驱马从两旁的呼喊中行过,不由摇头心里默叹:卖子救母?说得好听,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孝顺,又岂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十之八九又是骗钱逃难的,指不定连那孩子也不是自家的,这年头为了活命,什么人都可能有
天色已晚,云稹不得不进驻在并州的一个小县城里,埋锅造饭后,云稹躺在营帐中听着耳旁的哭爹喊娘声音,不禁在脸上泛起愁容,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只好乘着月色独自出了辕门,径直流浪在大街小巷。
“你,看起来对这里事情很沮丧。”
云稹循声回头,但除了路边沧桑乞丐和流浪孤儿寡母外,并没有像能说这话的人身影,不由自主地踟蹰不前。
一个优秀的猎人想要捕捉现身的猎物,除过有敏锐的观察力,更重要的还要有良好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