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的胡思乱想,王昭君的待招之情渐渐弱了,对皇上的怨愤却一日强似一日。
一更天,最心伤,爹娘爱我如珍宝,在家和乐世难寻;如今样样有,珍珠绮罗新,羊羔美酒享不尽,忆起家园泪满襟。
二更里,细思量,忍抛亲思三千里,爹娘年迈靠何人宫中无音讯,日夜想昭君,朝思暮想心不定,只望进京见朝廷。
三更里,夜半天。黄昏月夜苦忧煎,帐底孤单不成眠;相思情无已,薄命断姻缘,春夏秋冬人虚度,痴心一片亦堪怜。
四更里,苦难当,凄凄惨惨泪汪汪,妾身命苦人断肠;可恨毛延寿,画笔欺君王,未蒙召幸作凤凰,冷落宫中受凄凉。
五更里,梦难成,深宫内院冷清清,良宵一夜虚抛掷,父母空想女,女亦倍思亲,命里如此可奈何,自叹人生皆有定。
这便是有名的《五更哀怨曲》。
满腔幽怨,无限感伤,混合着浓重的乡愁与一丝丝的憧憬。
据说,这首《五更哀怨曲》出自王昭君之笔。
一天深夜,王昭君正在梦中与故乡的姐妹们戏耍,突然被几声凄厉的喊叫声惊醒。
那声音像她在家乡听到的猫的嚎春声,又像村里的女人在死了亲人后的哭丧声,拖着长长的起伏婉转的尾音,带着怨愤、落寞惆怅、不平和无奈,不停地在漆黑的夜空中回荡。
王昭君不清楚这是什么声音,只觉得那声音阴森恐怖,令她毛骨悚然,不由得用被子将头蒙了起来。
但王昭君仍觉得害怕,又将身体圈在一起,只将自己蒙出了满身大汗,可仍然排不去那无端的恐惧。
这时,王昭君听到外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王昭君才想起,外屋还睡着小娟。
显然,小娟也已被那奇怪的声音惊醒。
王昭君提起了胆量,将脑袋伸出被窝,问小娟:“这是什么声音呀,竟然这般可怕?”
小娟叹息一声,说:“又疯了一个,可怜呀。”
王昭君似乎没听明白,追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又疯了一个?”
小娟迟疑了一下,说:“又一位待诏,耐不住孤寂的煎熬,疯了。”
“疯了?”王昭君激凛凛打一冷颤,猛地爬起身,说:“疯了?疯了以后又会怎样?”
小娟迟疑了一下,小声说:
“听说,凡疯了的待招,立即便失去了待诏资格,被送入冷宫,从此再无消息。”
王昭君本就虚弱的神经,经这一惊,那一丝微弱的睡意,早被驱赶的无影无踪。
王昭君摸黑披衣坐在床上,思绪波涛汹涌,一浪浪闯来,又一层层退去,反复涌动,难以平静。
王昭君已经感觉到,那个疯女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王昭君既而又想,就是不疯,又与那疯女的生活有何差别呢?
只要被关进这活死人墓,即使你作了太后又如何呢,照样离不开这人间地狱,过囚徒生活。
王昭君觉得,此生只要能出得这狭小的牢笼,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月光照在窗纸上,朦朦胧胧,一片惨淡的白。
那疯女人的喊叫声依然呜呜咽咽的传来,更让王昭君心绪烦乱。
王昭君摸黑取过琵琶,轻轻拨动琴弦,琵琶立即奏出一串音节,而王昭君的心思,也踩着那跳动的音节,翻山越岭向故乡跑去。
王昭君再次看到了故乡那郁郁葱葱的山,那一年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