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听太子哥哥说,齐国七月的雨最是撩人,樊川过后,霖雨连蓑,比之南楚三月的淫雨霏霏更加辽阔。”姜漓手腕再一转,焰雀刀落下,刀尖直入青石半寸。</p>
一些被风撩*乱的雨珠窜入姜漓微微开合的双唇,触碰到她舌尖的味蕾,再一入肠,似乎有种若无的苦涩沁透心尖,“只是那时候还小,太子哥哥总不带我到樊川看雨,后来第一次过来看雨的时候,已经是挎刀走江湖的时候了。”</p>
齐子川想起七年前出稷下学宫的那次负笈游学,跟着姜漓这疯丫头把整个齐国跑了个遍,取了一抔牟野的土,舀了一勺湘河的水,捡了一片君山的叶,拿了一块禹州的铁,完成了姜漓师傅霖煌剑魏子高吩咐的事,才拖着一身疲乏回了临都。</p>
那一场漫走江湖,差点儿把半条命都豁了出去,不过后头想想,自然又有另外一番滋味在里头。</p>
后来一起建组了炽炎新军,到蟒山、到招摇山、到淮江城、再到三川郡……这六七年过来,哪曾想,会是今天这种境况?</p>
当真是造化弄人吗?老子我齐子川耗了几十年阳寿推演天机竟然只得了这样一个结果?阴阳天道,怪不得被那幽武帝焚书坑尽,竟是些扯淡唬人的东西。老鬼诶,你这一走,我再这么英年早逝,咱们老齐家的根儿,可就是这么断了。值当吗?</p>
“那天听到太子哥哥死讯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姜漓的眼眶突然映出点点泪雾,混着落雨,从脸颊上划落。这个在外人眼中尽是坚毅刚强的舞炎公主,也就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肯落下她的眼泪,“我原本以为我做了这么多,是可以让齐国变一变的;我原本以为四哥能够成为一个明君、中兴大齐;我原本以为,我能够带着炽炎军,到邯都城下,迎回太子哥哥……”姜漓的声音哽咽着,“你知道父皇去世前最后一次见我时跟我说的什么吗?他说他不会善终,我本以为是玩笑,结果呢?那个女人、四哥、范文渊、李彦成……他们一个个天大的算计,到最后齐国还不是这样,樊川以北,淝水以西……我大齐还剩下些什么?子川,我做错了么?”</p>
姜漓说的樊川以北,早已插上北赵白龙帝旗;而淝水以西,秦国苍龙王旗旌旗猎旆;而今唯一安好的,怕也就只剩下南边儿朱荣武守着的那座淮江城了。但南楚周公瑾又哪里是请与之辈,这时候,淮江城怕也是陷入刀兵祸乱了吧?</p>
“乱世之中,苍生若狗,哪里有什么对错?问心无愧就好。”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说,还是跟姜漓说,齐子川的声音略显低沉,突然间又一丝鲜血咳出,用手一捂,血丝泛在手心,混着雨水滴落消失。</p>
姜漓侧过头来,望着齐子川,“问心无愧?齐子川,若真应该问心无愧,我早就该在晟明殿中杀了那个人,若真应该问心无愧,我早就该去邯都见太子哥哥最后一面。如果我早点儿去求李牧芝,又或者我答应嫁给他,你说,太子哥哥会死吗?不会的。我以为凭我一个人能保护好这个国,保护好这个家,其实到最后,我什么都做不成。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一声长叹,道出了多少辛酸与无奈。那个在雨中挺脊而立的女人,此刻的身影,显得异常潦倒。</p>
“你杀不了他?你杀了他,齐国的天下,就不会是这样的。但若你真杀了他,你也就不再是姜漓了。”</p>
“我要做什么姜漓?我就想做一个闺阁里的女子,想做一个普普通通,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