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河拉着他走到船舷边,低头看了看,伸出衣袖,扇了扇面前飘动的白雾,果见水面上飘着猩红的血迹,一缕一缕的散开着,倒似海底深处的红藻一般,但那刺鼻的腥味告诉他,那是血。
安道明忽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祖上跟自己说过,海面上,有条九龙,每每出世,便会掀起腥风血雨,当下心中一沉,也来不及细思,他心里知道,正到了危急时刻,自己千万慌不得。紧紧攥着彭大河的手,沉声道:“快,你去船舱内,连同划桨的,都给叫到船面上来,着徐茂林在舱底带三桶火油,我们的弓弩、石器也有许久未用了,是改好好磨磨大家的胆子了。”
彭大河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现得了命令,心里倒是冷静了下来,问道:“老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道明手抓在船舵上,摇了摇头,看了看并看不远的远处,叹了口气,道:“你先别问,这次要想逃过此劫,大家必须同心协力,共赴难关,我等儿郎,纵死,也不做那低头谄媚的龟孙。”彭大河点了点头,安道明又喝了一声,道:“你叫完他们,就把船上能点亮的都给点上,炉上的火也点着。嗯,还有,船上除了慕容家的两人,还有个白面书生,你让他们也集中到船头上来,我们行船走路的,虽与江湖无关,但须保证客人的安全。”说着挥了挥手,仿佛用了十分力气,道:“去吧,去吧。”
彭大河将信一一带到,最后才来到慕容白的房间,慕容白昨晚喝多了酒,叫了半天,才从氅子里钻出个脑袋,揉着眼问道:“呀,彭大哥,什么事?”
慕容问道已穿戴整齐,自包裹里面拿了一柄长剑,抓在手里,道:“遇到麻烦了,快点起来,一起去应敌才是。”
慕容白煞然清醒,跳起身来,连忙跟着慕容问道和彭大河出了房门。船上能点亮的全都已经架好,热气蒸腾着,把那些白色雾气倒是醺散了一些。
站在阑干前,慕容白隐隐能看见安道明低头跟身边的几个大汉说着些什么,船头上的弓弩、石器都已架好,个个面色凝重,僵硬的脸庞,有的鼻沟上的肌肉不住颤动着。
船头中央,就在安道明身后,站着个身材中等的白衣男子,细眉弯眼,肌肤清白,读书人的模样,腰里却挂着一柄犀牛角剑柄的长剑,剑柄上套着一条红穗,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
彭大河举着个灯笼,引着慕容问道下到船头,见慕容白还站在上面,又三步并着两步,跑到慕容白跟前,道:“白兄弟,快跟我来,一阵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兆头,你只管躲得远远的,弟兄们都是经过风浪的人,相信也应付得过来。”
慕容白跟着他下到船头,就被十几条大汉围在中间,昨晚煮菜的火炉也燃着熊熊火焰。这时船底“咯吱吱”底响了一声,众人连忙循着声望去,一个大汉忍不住,“刺啦”一声放开了拉紧的弓绳,丈多长的长弓,射出去的箭身最少得有三米,耳边只闻“嗖”地一声箭羽破空之声,跟着便再无声息。
几个大汉面色沉了沉,看着那放了弓绳的汉子,脸上稍有些责备表情。安道明扬起手压了压声音,正准备说话,忽听到一阵“砰呲、砰呲、砰呲”的声音,倒像是打着鼻鼾又被按在了水里。
“砰呲、砰呲”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慕容白远远看见安道明的手,藏在袖子底下,有些微微颤抖,自己没见过什么大事,心里却反倒有些平静,或者便是别人常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水面上泛起了一阵波涛,船身在波涛中摇摆着,晃得慕容白都觉得晕乎乎的,但那些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