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阿婉这样一个人太孤单了,当即立下决定要搬来别院而住,自然还是养病的理由。
别院里,我推开长窗,我眼见窗外影影绰绰,阿婉的坟头在外,满园栀子花含苞怒放,累累如碧珠缀枝、翡翠披光,连照射其间的阳光亦有了轻薄透明的绿玉光华,大有不似春光而胜似春光的美态。
我默默无声,只看着满园栀子花。香气逼人,兜头兜脑的袭来,我闭了闭眼,享受了这片刻的肺浸直爽。
月心不知是何时进来的,目光亦被一片栀子花的海洋所吸引,呆呆片刻,忽然欣喜万分道:“王妃您瞧,好美啊,这么多栀子花,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
“以后的日子有够你看的。”
紧接着与月心搬来了别院住下,天气凉爽的早晨, 我牵着月心如此携手并游出去,与当年阿婉出游一模一样,带一点期待与满足的心思,这凤垭山上,我也许久未去了,记得从前最喜欢与子轩哥哥去了。
当到了山峰最高的时候,月心突然而喟叹道:“风景最佳处,未必欢喜。”
我不由好奇心起,问:“为何这般说呢?”
月心仰望辉山,淡淡道:“山势巍峨,山下仰头痴往的便多了,感叹山势险峻,而这一路走来,奴婢与王妃连连歇了几次,若没有有心,又怎会走到这里?!一片望去,这天下万物,当真是渺小的不起眼了,王妃,奴婢突然觉得不难么难过了,是不是人?当登峰造极的时候,也会被现象所迷惑,乱了心智,忘了最初。”
我依言望去,见山脚下人潮济济,而山顶寂寞横绝,万籁俱寂。唯见玉山横亘如卧龙横倒,阳光辉洒折射其上,如耀眼水晶光芒四射,令人神往不已。
我道:“凤垭山山高百丈,在山顶北望,可以看见赫赫的大漠红日,南望则可遥无限山河美景。这是何等开阔景致。但是月心,人站的越高就越危险不是么?得到的越多就会失去。有些东西就像拽在手里的沙子,你越是拽得紧就越是容易流失。能站在那巅峰上的人一定会失去很多。”
譬如皇权,皇上不是失去了很多才得到的吗?
闲暇的时候与月心游览河流晚渡、塔湾夕照、万泉垂钓。
日子闲散却过得很快,慢慢入秋了,晨曦,月心一打开门,我便听到他轻呼而出:“王爷?”
亦尘?我来不及穿鞋,翻身而下,走到门前时,却见德王已经负手伫立于门外,他着一身云白软缎阔袖滚回纹兰字长衣,腰间系一带秋香蓝丝绦,意态闲闲地折了秋菊在手。初升的太阳是个淡白的毛毛的光晕,在他身上镀下一层融融的浅金色的光晕。
他整个人便立在光晕里,见我出来,满面皆是笑意,“你起来了,等了你好久。”
我吃了一惊,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他的笑容仿佛天际第一抹亮光,“入秋后,父皇病重了,我要入宫去侍疾,恐怕不能再来看你,所以今日来看个够。”
我弯了弯嘴角,我不晓得他会说如此露骨的话,但没有什么回应,菊花清雅的香气薰得五脏六腑都透明了一般甘冽清新。绕开了这个话题,我道:“皇上的病拖拖拉拉也快一年了。”
他沉眉一道:“太医说不知道挨不挨的过这段日子,就算是过了,也过不了这个冬日。”
我心底猛一酸,却在德王的面前没有面露出来,勉强笑了笑。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淡淡清愁,随即道:“父皇熬不了多久了,宫中人尽皆知,若三皇兄登位了,你会进宫么?”
我怔了怔,须臾,唇角缓缓拉出一丝柔缓的弧度,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