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埋伏下的几个时辰后,县丞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一如传言中的孔武威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甲胄的铁面人。路过张辽设置的铁蒺藜陷阱,县丞停住脚步,愣了一阵,随即一脚踢开那陷阱,像是遇见一个极为滑稽的笑话,笑得肆意张狂。
**裸的轻蔑与侮辱,彼时心高气傲的张辽哪里受得了这笑声,登时就怒不可遏地从藏身的土墙后奔出来,挥动匕首刺向县丞。那县丞身后的铁面人无动于衷,而县丞则是毫不在意地伸出一只手,握紧张辽持刀的臂膀,将他狠狠地摔出一丈远。
这一瞬间的压制,张辽并未放在心上,他猛得从泥地里爬起来,踉跄着奔向县丞,刺向下一刀。但仍是无差,他又被县丞猛得摔出去,未伤得到对手分毫。之后一次次爬起,又一次次倒下,直到张辽精疲力竭,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县丞仍旧立在原地,如同一尊不动明王,威严而恐怖。
那名县丞,就是如今的仲家骠骑将军吕布,他身后的铁面人,则是高顺无疑。走到倒地不起的张辽面前,吕布冷笑一声,说道:“雁门的野兽?哼,也不过如此。你自以为打遍雁门无敌手,就敢来挑衅本大爷,不自量力。”
“天下很大,跟在本大爷的背后,我会带你去看。”
彼时的吕布,正当壮年,意气风发,他对张辽是纯粹的认同,与高顺也是纯粹的兄弟。那些年以来,吕布是头一个朝着张辽笑的人,在他笑容的感染下,张辽颤颤巍巍地跪下身来,宣誓追随。
这一追随,就是十年之久。
“我的衣袍是他给的,我的武功是他教的,连我的人话都是他陪我说的,他让我从一头野兽,变回一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张辽和翟燎正像是两个置气的孩童般扭打在一起。张辽将翟燎死死地压在身下,一拳一拳地痛击在他脸上,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要我怎么背叛他,怎么不为他生,为他死!”
“你以为你跟了吕布,就不再是野兽,就是有血有肉的人了?”翟燎何等膂力,又是何等血性,他岂会任由张辽压在自己身上乱打乱踢。四将军一脚倒踹在张辽脊背,后者一个身躯不稳,就被他反压了过来。翟燎又骑在他的头上一通猛打,喊道:“你跟着吕布都做了些什么?他一次次寄人篱下,一次次背叛,他树一面自己的旗帜,编些只有你们相信的武道天下,但他所作所为,哪一次不是和他所承诺的天下背道而驰?”
“而你,只会麻木不仁地跟着他,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你为他杀的人,有几个不是昧着良心,你为他走的路,哪一条不是离着自己的理想十万八千里,越来越远?他把你从雁门带出来,但你还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野兽,茹毛饮血的野兽!”
“以前你没得选,现在你明明能够选择,能够改变!”
在说罢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翟燎挥向张辽脸上的拳头停了下来。两人一躺一坐,俱是鼻青脸肿,俱是流血不止,俱是热泪盈眶。周围的喊杀声逐渐止息,凭借狮吼营和潜豹营的精锐,他们不动刀兵就制住了追随张辽的一千徐州兵,整个战场静得可怕,只听得见翟燎与张辽的喘息声,和陈炀舞的脚步声。
见两人斗得消停下来,陈炀舞也走了过来,站在翟燎与张辽的身边。在两位刀剑知交的老友的注目下,张辽泣不成声,他像是个没出息地孩童般捂住眼睛,哽咽地说道:“我真的……真的还能够再选择吗?”
“你有的选,选衡天军,选我们吧。”狼狈不堪下,翟燎向张辽伸出一只手来,对他笑说道:“你要是选了,在我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