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尹尚听闻后方的回复没有表情,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前方。他感觉到这次秦军舟师有些怪异,它们并未马上列出舟阵迎敌。他不知道是,出其不意走远海南下的秦军舟师看到警戒的号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包括自诩熟悉东海的齐人舟吏在内,出海后人人心里都没底。深入远海的航行根本看不到陆地,没有指南针、没有磁罗盘,谁也不知道舟师最终会划向何方。
而提出这项建议的阿美尼亚斯终于发现了东海与‘我们的海’的不同。在‘我们的海’,朝任何一个方向划行都可以靠岸,而在东海只要方向错了,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如果不是恰好遇见了号,如果不是楚人恰巧今日开始避迁,秦军舟师可能要一直划行到舟山群岛才知道自己抵达了越地。假如航向再偏一些,那就不是舟山群岛了,一直划行下去直到战舟上装的粮秣和清水用完,最后的终点可能会是琉球群岛。
看到号是喜悦的,看到楚军炮舰摆开阵势准备决战,五桨战舟上的杨端和额头汗珠密布。他下意识看向阿美尼亚斯,希望听听他的建议。
“楚尼炮舰依靠风前进,我们如果撤退,他们会顺着风追击;我们如果靠岸,他们的雷霆武器会把我们的战舰轰碎。只能交战。”面色不愉的阿美尼亚斯也没有什么好建议。划行一天两夜之后,己方的桨手非常疲倦,撤退一定会被楚军追击。
“传令,速速列阵!”杨端和并非不知道撤退的后果,他只是莫名的慌张。
“将军有命,速速列阵!”
“将军有命,速速列阵……”
旗舰上的命令通过旗帜传递,与楚军海卒传令前必会鸣炮不同,秦军旗舰航行在整个舟队的最前,旗舰上一旦挥旗,军令便往后传递。令旗一直挥舞,收到命令足足一刻钟后,以大纵队划行的九百多艘战舟才缓缓动作,变纵队为横队。
“秦人几里?!”陆离镜中看到秦人开始变阵的沈尹尚瞬间忘记了呼吸,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艉楼上有最简单的合像式光学测距仪。这种侧翼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横木杆。杠的两头装有棱镜,杠的中间装有目镜。其原理极为简单:
假设左侧棱镜正对测距目标,其定角为90度,那么左侧棱镜与目标之间的连线,以及测距仪的整条横木杆,便成为这个90度直角的两边,右端棱镜与测距目标的连线则是两条直角边中间的斜边。左侧棱镜距离测距目标多远未知,但是横杆的长度已知,只要知道右侧棱镜对准测距目标是多少度,那么根据三角函数公式,很快就能求出左侧棱镜与测距目标之间的距离。
测距原理极其简单,这种光学测距仪出现的也很早,十九世纪末便已发明。但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左右两端的棱镜角度需要不断的调整,由左右两棱镜传来的图像必须在目镜中重合,才能计算出目标距离。
使用光学仪器本就需要耐心,更何况这是玉府玉匠不甚明白原理制造出来的测距仪,再便是没有砒霜澄清陆离、热膨胀系数、零件与零件之间的公差,种种因素都使得正在调整差距齿轮的测距舟吏不可能马上作出回答。不愿放弃机会的沈尹尚等了一会人忽然急了,他再度大声问道:“秦人――,几里?!”
见舟吏还是没有回答,他冲上去一把将舟吏从测距仪上扯开,准备自己测距。被他大力扯得连连后退的舟吏已经重合了两面棱镜上的图像,他只是在默算sin、cos而已。被他这么一扯,舟吏大声道:“十里,秦人据我仅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