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伤疤不致命,却也不会愈合,我的父母访遍了学者、医生、巫师,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便去世,我被族人们视为不详之人,每个看到我伤疤的人都会向我投来恐惧或是厌恶的眼神。我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生存技能,只能以乞讨为生。”
“从小到大,我只会做一种梦。我梦到我一个人站在一望无际的花海,花朵鲜红,像血液一样妖魅腥甜。然后,我的右脸开始疼痛,一股一股的热流顺着我的脸颊流到脖子,侵染了我的衣衫。我这才明白,腥甜的不是花朵,而是我的鲜血。”
“十六岁那年,受尽屈辱的我准备离开家乡,去哪里都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离开之前,族长将我叫到他的住所,对我说,与生俱来的疤痕和梦魔,代表着我前世犯下的罪孽无法被原谅,这罪孽伴随着我来到今生,继续还债。他给我讲了一个传说,在这个世界的尽头有一座城堡,城堡的主人是人界的花神,他看管着一望无际的彼岸花田,闻到彼岸花香,便能记起我的前世。”
“族长说了这些话之后,我的心中第一次对某件事燃起了希望。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究竟犯下了怎样的弥天大罪,让我从小受尽苦难和唾弃,孑然一身,我想探究这一切磨难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哪怕刀山火海,翻山越岭,我也要找到彼岸花。于是,我开始了几十年的漂泊和流浪。”
“这一路上,有无数次,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已几近油尽灯枯,但心中的那一抹残存的希望支撑着我坚持了下来,现在……我终于找到了……”
老妇人心中无数种情绪——喜悦、悲伤、激动、委屈、无奈……全部夹杂在一起,翻滚成了眼泪,再次流下。
“所以,”老妇人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您可以让我看一看彼岸花吗,让我闻一闻它的花香,让我想起前世的记忆?”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带着老妇人来到了城堡的后方,打开尘封已久的大门,一条笔直的小路延伸到远方,小路的左边是无穷无尽的彼岸花花海。右边,则是一片墓地,墓碑上没有名字,一排排一列列,一眼望不到头。
这是我的后花园,我是个花匠,也是个看坟的人。
老妇人倒吸了一口气,显然被这个景象震撼了,想必人界在世界尽头城堡的这个传说里,没有墓地这部分吧。
老妇人失了几秒的神,大概是被这片壮美的花海迷住了。鲜血一样的彼岸花成片盛开,一簇簇妖冶的红,随风摇曳,生机勃勃。
“等等……”我下意识地叫住了正迫不及待往花海中走的老妇人,她回过头看着我,一脸疑惑。
“哦,没……没什么。去吧。”
老妇人步履蹒跚的走向那一片花海,站在花丛中。她轻轻撩起衣裙,俯身蹲下,将一朵娇嫩欲滴的花捧在手心,低头嗅去。
她背对着我,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掀起她的衣角,夕阳打在她的头上,身上。我的眼神失了焦,恍如隔世。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就让我再好好看她一眼吧。
等我回过神,老妇人已经站起身,伫立在花丛中间,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她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抓起我的衣袖,湖蓝色的双眸恳求一般的看着我。
“先生,为什么,我看到的为什么会是我的今生,而不是前世?”
我沉默,心中掠过一阵悲痛。我当然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彼岸花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