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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阙之风起观都》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7
    坎城北面有一处地势较高的草坡,立于草坡之上,整个兽腾草原便可一览无余。

    现已值凛冬时节,兽腾草原百草尽枯,满目凋零,在这一派荒凉中,脚下朱红色的坎城更显耀目而寂寥。

    阵阵鼓声和着悲怆凄凉的安魂曲自城门处飘渺传来,坎城的蛮尤族人不分长幼几乎倾城而动,大家跟着老祭祀吟颂着古老的安魂曲,以此来送别这位蛮尤德高望重的老者!

    送别的人流络绎不绝,一直延伸到城东南的天湖湖畔,早有族人用干柴草搭起一座高高的平台,鸦叔的遗体被安放在平台之上,成年的族人们身着盛装,围着平台跳起蛮尤古老独特的舞蹈——“穆桑扎鲁”(意为:转世重生)。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箭划过天际,歌声、舞步嘎然而止,只见一个精壮彪悍的蛮尤青年手持弓箭赤身裸体,跟着老祭祀行至相距平台百步之遥的正北面,青年将箭头用干草裹上,浸入族人事先准备好的油瓮中,油呈深褐色,是高火炼就的百兽油脂,有极强的助燃性。

    这时,老祭祀从腰间取出一只骨哨,边跳边“呜呜”地吹了起来,吹着吹着只见老祭祀止住了哨声,猛地举起右手,指向安放鸦叔遗体的平台,精壮青年立即从油瓮中将箭抽出,旁边族人递上火媒,点着箭头,一团火簇烈烈燃起。

    青年张弓搭箭,箭引满月,一声呼啸掠向平台,片刻间平台上浓烟滚滚,直冲天际,急促的鼓声伴随着悲壮苍凉的祭祀颂歌再度响起,所有人都舞动了起来......!

    也许大自然早已让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西戎人,领略到了生命的真谛,就像那些在严冬里枯竭凋零的野草,当春风再次拂过大地的时候,它们便又获重生。生命如日升月落,总是生生不息,生与死的轮转无时无刻不在这片大地上发生着,这也是西戎人敬畏生命的原由。

    渐渐地,舞步的律动与悲怆的吟唱连同鸦叔火祭燃尽的最后一缕烟尘,飘向苍茫高远的天际,焚烧鸦叔遗体的平台化为灰烬,鸦叔走了……

    但属于生命的祭祀仍没有结束,只见老祭祀上前在燃尽的草木灰堆上,收集起鸦叔的骨灰,将它们分别撒入族人们呈上来的酒碗中,最后又浇上几滴鹰隼血,而这样一碗称之为“吉布”(意为:生命)的酒水将分给每个刚“纳巫”(意为:成婚)的新妇饮下,西戎人相信,逝者的魂魄会依附在骨血之中,而备受族人尊崇的长者死后,将他们的骨灰掺在酒中让新妇喝下,他们便会投生或护佑着新生的婴孩......如此,蛮尤族才得以生生不息,昌盛永年。

    铁成孤单的身影立于草坡之上,远远的望着城中的族人们为鸦叔送行、在天湖畔祭祀、安葬......他心里的纠结,懊悔与悲痛,只能自己默默独自承受着,在他朦胧的视线中,仿佛看见天湖上空的流云涌动,彩霞闪烁,自五彩的光亮里腾起一只精白的狻猊,正欲踏着彩云飞向九天,就在没入天际的一瞬,狻猊缓缓转过头来,晶亮的眼睛看向铁成的方向,慈善安详的微笑着,铁成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正欲呼唤...猛然间,云霞翻滚,遮蔽了狻猊......。

    渐渐的,风轻了,云淡了,碧蓝的天空映在了天湖湖面,铁成呆呆地凝视着那一穹天幕,举着的手臂迟迟没有放下......

    鸦叔余下的骨灰被分洒入天湖中,随着蓝蓝的湖水,悠远地流向草原深处......

    送葬的兽首努萨不经意的抬头望向坎城背后高高的草坡,那里空余瑟瑟寒风吹拂过草木,疏影摇曳,满目荒凉,铁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牵我的马来!”

    努萨急忙吩咐一旁听命的兽武卒,一骥单骑出了兽腾草原,向着边塞之外茫茫无垠的沙海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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