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舔了舔嘴唇,不是因为炎热缺水,而是紧张。
两个月前曹丕病死、曹叡继位的消息传入孙权所在的武昌城时,孙权便蠢蠢欲动,正准备大兴水军沿江收复荆州北。但辅国大将军陆逊却极力反对,上书力谏,曹叡继位后皆选用忠良,宽刑法布恩惠,薄赋省役,以悦民心,其患更深于曹操,未可轻动。尤其魏国东有曹休镇守皖城,西有曹真坐镇长安,同为托孤大臣的司马懿必定被任命到荆州北驻防。司马懿的领军能力和谋划比曹真曹休更为出众,到时孙权征北只是徒添伤亡、损耗粮草,并没有胜算。
孙权对陆逊的阻谏极为不满,认为曹叡之不及曹丕,正如曹丕之不及曹操,整个魏国一代不如一代,走向衰落,正是征讨荆州北的时候。结果不出数日,曹真被免职,司马懿被任命为雍凉都督的消息接踵而至。
孙权哈哈大笑,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跟陆逊笑道这是曹叡自毁城墙。虽然武昌就在石阳下游不足两日水路,但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仅仅两个月,孙权便已经重兵围住石阳,并且派诸葛瑾、张霸兵分两路直逼襄阳。孙权出兵的急促可见一斑。
自古君主与臣下斗气,哪次不是臣子先输,君主再输?
……
司马懿在洛阳的居所比许昌更简洁,除了书柜和案桌,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唯一相同的是,司马懿依然向门而坐。
此时他正望着案桌上一份谍报陷入沉思,上面只有一行字:武昌水师出兵石阳。
这时司马昭脚步轻盈地走到门前,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地候在门外。
司马懿抬眼瞄了瞄门外的小儿子——他太聪明了,只是太年轻,需要打压磨练,洗去少年心性,在这点上,仅仅年长三岁的哥哥的脾性就比他沉稳得多。
等得一炷香时间,才板着脸说道,“昭儿喝酒去了?”
司马昭也不敢辩解,老实应是。
“那有何酒话?”
司马昭噗通一声跪下,“父亲,司马家危矣!”
司马懿凝神望向这个小儿子,一字一顿道,“此话何解?若是满口胡言,便自取领军棍十杖。”
司马昭连忙起来,一阵碎步走到司马懿耳边,附耳低声说,“主上暗弱,但家臣强势。如今上位,操之过急。”说罢又垂手候在一则。
司马懿闻言,脸色一冷,怒斥道,“竖子一身酒气,满口胡言,滚回去抄《春秋公羊》十遍!”
是日夜里,司马懿却孤身进宫。
和上次曹休的深夜觐见完全不一样,曹叡听到内侍禀报,并没有放下笔也没有舒展表情,只是沉声让他进来。
司马懿候在曹叡十步外,默不作声。
过得一小会,曹叡才转过身来,声音生冷,“舞阳侯深夜觐见,可有急事?”
司马懿恭恭敬敬地跪下,“臣久不知兵,恐不能胜任雍凉提督,辜负陛下所托。还请陛下另择贤明。”
“哦?”曹叡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看着匍匐在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快速思索着他的退会不会和曹休一样,其实是另一种进。
曹叡面容稍和,左手把玩着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右手虚托,示意司马懿坐下说话,“朕初执政,正是用人之际。仲达身负先帝遗托,怎么忍心轻言请辞?”
司马懿本来正襟危坐于曹叡面前的凳子,听到曹叡的话,又起身在身边跪下,语气惶恐,“臣跟随曹氏二十余年,一心为大魏效力。奈何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惶惶不可终日。”司马懿说着,竟然沉声抽泣,“臣家有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