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我,请将画撕毁,将卷轴里的天书给他。至此就当真了断。否则来世还是要纠缠不清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穆警觉地问。
“因为我希望能保持在他心中的作为人的尊严。请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芦笛飞回养蜂场,苏穆看见远远的火焰升腾起来。
芦笛知道,当蜜蜂感觉自己遇到危险时,会将自己的毒刺刺入对方的身体,并将毒刺留在对方体内。当蜜蜂离开之后,毒刺内的毒液才会释放,而没有了毒刺的蜜蜂不久便会死去,所以蜜蜂自卫的行为实际也是一种自杀行为。
她用自己的死,置换了他的生。
而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女养蜂人的真实来历。
梁忱惟和芦笛在这个春天相识相知。其实他们不过都是来寻找风卷天书,同时又都肩负着另一个目的:刺探对方的军情。
守画
苏穆用芦笛留下的蜂蜜救活了梁忱惟。梁忱惟苏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养蜂人的帐篷前,当然他只看见了一片灰烬。
他一直不知道芦笛是个蜂妖,也不知道是她舍身救了他。
“她去了哪里?这是怎么了?”梁忱惟问苏穆。
苏穆不得不撒了谎:“妖魔入侵,烧毁了整个蜂场。她也被妖魔掠夺走了。”一句谎言,彻底葬送了自己今生和来生的希望。
他握着那副仅存的画,和手下出发去寻找。自然无果无归。
苏穆知道他找不到的,那是注定失望的寻找。
但她没想到梁忱惟宁愿和一个画中人结婚,也不愿意娶她。
她永远记得那一场悲伤的喜宴。
她对着他说:“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一桌人都哀伤地沉默着。那是云麓仙居历史上最凄凉的一次喜宴。他宁愿选择与一个画中人成婚,也不愿选择一个活生生的弈剑听雨阁女孩。墙上便是芦笛娴雅美丽的画,画中的她知书达理地看着他和她,似乎比任何人都更能坦然接受这一切。
他张开双臂,就像多年前少年时代的某个夜晚一样。“这是你欠我的,如今还了。”她小声说。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但她知道他感觉到了。她离开,他装作漫不经心地伸手理了理衣襟。他的法袍上的一枚盘丝扣就在刚刚那微微一瞬间被她张口咬了去。
他望向她,她含着笑望过来,眼神里隐隐的恨只有他看得懂。今时今日,算不算是一场辜负。婚宴尚未结束,她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据说一个男人衣服上的盘丝扣代表他的心,可是她终是抢来了一枚扣子,而失落了那颗心。
婚宴后不久梁忱惟便起程奔赴前线,继续寻找天书,查探军情,寻找自己下落不明的妻。
苏穆在疑惑中望着他的背影。你会发现卷轴里的天书吗?来生你的心是属于我的吗?这个多事之春终于过去了,接下来还有夏天,秋天,冬天。时光流转,真的像没有改变一样。她还是决定做一名信使,继续送信,一直送到来世。人总是有很多不合时宜的愿望,也许比期待时光倒流更难,可她仍不愿背叛自己。走下去,会遇见自己的桃花源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