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二哥找到了三哥。三哥自然拒不承认他所策划的一切。可怜我的二哥面对自己的亲生弟弟,除了接受他目光中凌厉的精神拷打,还要彻底丧失尊严极尽哀求。可三哥也是铁了心,死不承认。这样的僵持直至双方打斗起来,二哥用绳索捆住了三哥才告一段落。二哥挖出了埋在床榻下泥土里的的箱子完了,那一刻三哥想,他甚至动了这样的念头:等下二哥找到幻形珠后,念及亲情,定会放了自己。届时自己要迅疾拔出刀鞘中的短刀杀了哥哥。先下手为强,是永远颠仆不破的真理;没有永恒的情,只有永恒的利,是更颠仆不破的真理中的真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在这时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那个箱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的二哥傻了眼。三哥更是傻了眼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确是将幻形珠放在箱子里了!
三哥毕竟机警,马上用头撞墙撞得咚咚作响,他无辜地哀号着:“我说没有嘛!你居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相信!”
我的二哥三哥直到死都不知道那个深深藏匿在地下的幻形珠去了哪里。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找不到幻形珠的二哥回到了龙门潭边。他形如缟素万念俱灰。
时值腊月。天寒地冻。二哥捧着锦鲤置于心口,那是他身体上最温暖的部位。可是他的体温无法让那条冰冷的鱼鲜活如初。
二哥用手中的短刀信手在潭边的沙泽里画了一条鱼。二哥的笔法拙朴却无比诚恳。上下两条对称的弧线,一条短短的尾部弧线。只需三条封闭的曲线,二哥就勾勒出了一条鱼的轮廓。尔后我的二哥又画了一双眼睛。大地上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我的二哥,以及二哥眼睛深处的那座蒙面之城。
我想我在那一刻明白了二哥为什么会如此迷恋锦鲤。锦鲤的好处是眉目之间那一抹留恋的忧伤。即使在已经死去的肉身里,即便是遭遇了叵测的屠戮之后,那眼神里依然能看出一缕忧伤的温情,仿佛弥漫着对世间万物的恋慕与感激。有点依依不舍的,牵丝攀藤,剪不断理还乱的温情。类似鱼儿滑过水面时激发的涟漪,或是水草拂摆轻弋于荷叶的倒影。
我的二哥在凄厉的寒风中摘下了面具。他怀揣着锦鲤缓缓走入水中。他边走边喃喃自语。他越走越深,直至末顶。我再也看不见我的二哥了。我不知道我的二哥浸没在冰冷的湖水中喃喃低语着什么思索着什么。我只知道我的二哥是断然活不成了。这使我无比哀伤。我悲恸于二哥短暂的一生。他的伊始,是一出剧名;他的结束,是一抹背影。而属于他的那段缺少灵魂的回忆,是否就像龙门潭边那片无风的森林……
[14]
我的父母发现二哥的尸体是在三日之后。那三天,大荒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猛烈的一次降温,万物皆被封冻。
父母是在结了冰的龙门潭中发现二哥的遗体的。他的上半身已经被冻在冰凌里,下半身则在冰水里轻微拂摆。他的身体已经发白肿胀,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仿佛在呵护着什么温暖着什么。阳光冰冷地照着他,他的表情平静安详,双目紧闭,细密的睫毛缀满冰花,苍白的唇微微开启,似乎仍在呢喃与祈祷。他没有戴面具。他以死亡和生他养育他的蒙面之城来了个了结。
我的三哥有些害怕,一个人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而我的父母哀伤地费力砸开冰块,他们试图掰开二哥紧放于胸口前的双手。在众人无尽的悲伤中,没有人注意到一条鲤鱼在二哥的胸口前滑入水中,用一种近乎决绝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