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侍郎咽了口唾沫,手中捧着几张入了闺女法眼的考卷,笑着说道:
“此次参加考诗择婿的共有二十三人,小女已经选出了几首上等诗作,却又实在难分伯仲,便想着将这几首读出来,除作者以外,大家品鉴品鉴,选出一个最好的。”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比赛互动了,有大众评审选出最后的冠军,因此,本就高涨的情绪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得脸都红了。
又咳嗽可几声,曹侍郎缓缓读道:
“第一首,咏梅。
雪里弄清芬,红胜晚霞匀。
冷刀霜剑过,傲骨自嶙峋。
第二首,咏竹。
碧玉一条参天高,琴篁悠悠几多骚。
不若青莲非留客,明朝有酒斥王豪。
第三首,咏松。
非风借力,青岗自定。
辉不冶之,秋不凋零。
攀天弥霄,**随行。
悠悠百载,不与俗临。
今之胜志,试以歌之。
达于先贤,匪敢忘时。
这是几首制诗,诸位看着可还行?”
不理会他人,小厮睁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闻兄问道:
“有你的吗?”
闻兄自矜地答道:
“第三首就是。”
“呵,就会拍马屁!还先贤,不要脸!”
小厮鄙夷地哼道。
闻兄大怒,差点拿起果然当头扔下。
写出这三首诗的士子眉目含笑,兴高采烈,而没有能够中奖的士子则妒意中烧,心中实不认为自己诗差,只以为那曹小姐有眼无珠,不能识得自己的大才。但面上却依旧要保持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风骨,装作真心实意地恭喜那三个踩了狗屎的。
又因为实在不干自己的事了,却又掌握了二十分之一的魁首决定权,反而愈发自矜起来。找找这个的茬,挑挑那个的刺,玩的不亦乐乎。
三首诗的作者包括闻兄在内,都是陪尽了笑脸,毁誉都当作心甘情愿地承受着,末了还要道一句“受教受教”。心里却一一记下了说坏话的名单,计划着来日方长的报复行动。
小厮嘻嘻哈哈地小声耳语:
“看着一团和气,真是和谐美满的紧啊!”
闻兄僵笑着点点头,不住地说道:
“是啊是啊,真是和谐得不得了。谦恭友爱,好似道德完人。”
小厮听得笑得更猖狂了,问道:
“难道这样就不累吗?人前人后的,两副面孔存世。要是哪一天出门忘了带面具,那可怎办?”
闻兄叹了口气,无奈道:
“那就惨了,轻则丢官丢爵,重则一命呜呼。实在是不可不慎。奈何,这世道就是如此,凡恣意的,要么如魏晋名士竹林七贤不入官场,要么如升斗小民,想入却无门。我自知是个爱慕名权的,而士人也大多如此,便不得不遵从这儒家教典,带上那温良恭俭让的面具,做个欺世邀名之人。只有如此,才能登上官阶。”
小厮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问道:
“那就不能不走仕途,路有千万条,何苦摧眉折腰?”
闻兄又哀叹一声,道: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仕途是金路,其他途子,为农为匠为商,都不过是土路废路,就算是走得再勤力,却还不如半个读书人的地位。历朝历代如此,无可改变。”
小厮更迷糊了,讷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