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范昭问道:“黎老四有没有欠我们范家商行的银子?”章志明道:“黎老四是我们范家商行的一大主顾,今年春,我许他晚交货款三个月。一个月前,黎老四所欠我们范家商行的货款,全部追回来了。”范昭点点头,道:“弈棋之道,重在中和。经商之道亦然。《围棋十诀》有言,‘不得贪胜’,倘若官与商,都谨守此诀,则天下太平。”黄兴华道:“少东家所言极是。舅舅常说,‘不得贪胜’,可使经商立于不败之地。”章志明笑道:“少年时,我初来广州府,令尊可没少对我讲这四个字啊。”范昭问道:“黎老四欠哪个英商的钱?”章志明道:“英夷东印度公司的董事弗塞缪尔男爵。听说弗塞缪尔男爵的皇家商人号,和贤侄同返广州,可有此事?”范昭苦笑一下,道:“是有此事。”
章志明道:“弗塞缪尔男爵放给黎老四的利率高得离奇,竟然是四十个点。黎老四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弗塞缪尔男爵如此盘剥。现在黎老四就算倾家荡产,也难填补这个窟窿。”范昭想了想,道:“我和弗塞缪尔男爵有过一段交情,我去和他说说,看看能不能把利息减下来。”章志明道:“弗塞缪尔男爵唯利是图,贤侄去找他,怕是不成的。”范昭笑道:“章伯伯把黎老四的事情说的这么详细,不就是希望我能帮帮他吗?”章志明微微一笑,道:“是。实不相瞒,老爷来信说,给少爷机会在广州府锻炼一下。将来,范家所有的产业是要交给少爷管理的。”范昭摇摇头,道:“爹爹正当壮年,考虑这么长远做什么?不过,帮帮黎老四,我倒想试试。”章志明举杯道:“少东家有诸多传奇,可见福泽深厚。此去见弗塞缪尔男爵,必能有所收获。”
范昭饮下酒,道:“行与不行,现在没谱。章伯伯,我们可否与胡亲家做生意?”章志明微笑道:“是胡老太爷提出来的?”范昭道:“胡老太爷向我说过,但是,我没有明确答复。”章志明笑道:“少东家直接回复胡老太爷无妨。来年,我们范家可以向胡家提供茶叶、丝绸和瓷器等货品。我正在安排此事。我预计黎老四明年财力不济,我们供应给黎老四的货品,可分出部分给胡亲家。还有,犬子送货去宁波,会在途中寻找新的茶叶货源。福建武夷山生产的茶叶很受洋商欢迎的。”范昭脑子灵光一闪,问道:“那日,章伯伯将洪熙官和方世玉带到酒宴,莫非另有用意。”
章志明微微一笑,道:“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尤其是在广州府做生意,白道黑道官道百姓道,道道得兼顾。洪熙官虽然是在朝廷刑部挂了号,毕竟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自雍正元年,胤禟带兵烧毁福建南少林寺后,福建南少林的弟子散走闽粤。三十年前,洪熙官曾潜形中山县小榄镇私下授徒,其实官府都知道。雍正清除政敌、巩固帝位后,对反清义士严宽相济。雍正五年冬上谕:‘着各省督抚,将拳棒一事严与予禁止,如有仍前自号教师者及投师学习者即行拿究。’此时,洪熙官正值创建洪门关键时候,顺势不再公开授徒,专心培养洪门骨干。洪熙官‘失踪’后,朝廷不再公开追捕洪熙官。雍正是个很厉害的皇帝,后来想出了个转移仇恨的办法。雍正指使大内密探,挑起江湖门派争斗,以江湖制衡江湖。南少林与武当的仇恨,就是这样结下的。”
范昭微微一惊,不想朝廷和江湖的关系这么微妙!章志明叹息一声,道:“雍正下了步妙棋。从此,江湖人忙于互相仇杀,把对满清的仇恨抛在脑后。虽然朝廷不再公开缉拿江湖人士,但是,江湖人士为了仇杀,没有一天舒坦的日子,被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