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阳春四月,一个秀才,站在广州府西关荔湾湖信口吟来。晴翠陪黎远芳游玩到此,闻诗笑道:“小姐,你看那个呆书生,发了呆气,将白乐天的诗吟歪了。”黎远芳也是一笑。秀才走过来,揖手道:“敢问姑娘,小生有感而发,为何姑娘说小生将白乐天的诗吟歪了?”晴翠忍着笑,道:“我岂问你,此处荔枝初红,湖光水色,何来古原草?秀才又何来离别情?”秀才道:“姑娘说的是。此诗小生最爱‘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一句。这句诗道出了生生不息的大道理。虽然此诗不合眼前情景,但是,‘远芳’一词音韵悠长,‘晴翠’一词风华正茂。五百年,桑田沧海,姑娘蔫知五百年后,此处不是‘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黎远芳羞红了脸,晴翠呸道:“哪里来的狂生,嘴里乱嚼姑娘家的名字?”秀才讶道:“莫非‘远芳’和‘晴翠’,是二位姑娘的芳名?”晴翠一拉黎远芳的衣袖,道:“小姐,咱们不理他。”
秀才见黎远芳转身欲走,连忙拦在前面,揖礼道:“小生无意冒犯,望小姐勿怪。”黎远芳见秀才彬彬有礼,很有好感,遂还礼道:“秀才客气。秀才吟诗,情之所至,小女子误会了。”秀才忙道:“小生林正高,福建省侯官(今福州市区)人,游学岭南,增长见识。适才听见小姐婢女所言,颇觉不俗,想必小姐也非寻常人家。”晴翠笑道:“小姐,这个秀才名字好,但是心不好,初次见面,竟然向小姐自报家门了。”秀才道:“小生此名,是为了忧民报国。”晴翠好奇问道:“秀才好志向。敢问秀才做了什么忧民报国的事?”林正高慷慨道:“有奸商私卖牙片,祸国殃民。昨日,我已向知府递交了状纸,请求官府严查奸商。”晴翠道:“牙片之毒当查。我家少爷就身受牙片毒害。不知林公子告的是哪家奸商?”
林正高道:“十三行的黎老四。此人秘密和英国大班史密斯交易,偷卖了不少牙片。”黎远芳惊讶一声,问道:“林公子可有证据?”林正高道:“证据确凿。小生结识了洪门的少年英雄方世玉,七天前在黄浦港和方世玉亲眼目睹黎老四的人从英夷商船上运下牙片。”黎远芳心情紊乱,道:“不会,我爹绝不会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林公子,你一定是看错了。”眼前佳人是黎老四的女儿,林正高这下愣住了。黎远芳道:“晴翠,咱们走,回家问爹爹,问个明白。”
黎远芳和晴翠匆匆远去,林正高半天才回过神来,叹道:“真佳人也。‘红颗珍珠诚可爱,白须太守亦可痴。十年结子知谁在,自向庭中种荔枝。’只可惜,她的爹爹是黎老四,看来,今生无缘了。”林正高看见地上有个香囊,拾起一瞧,上面绣着一个“黎”字,应是黎小姐失落之物。林正高默默道:“丫环名晴翠,那么黎小姐的芳名应是‘远芳’了。今儿我在此吟诵白乐天的诗,当真是巧了。”
才子佳人初次相会的戏,范昭听多了,而林正高和黎远芳的初次见面,却大相径庭。范昭微一皱眉,道:“晴翠,林正高和方世玉扯上关系,只怕会被官府所忌。你说重点,别象说书似的,绘声绘色,情景交融。”晴翠道:“是。小姐回家后便问老爷私卖牙片的事,老爷矢口否认,还叫小姐不要再去见林公子。过了两日,小姐又去了荔湾湖,碰巧林公子也在那。林公子信誓旦旦,并要小姐寻机翻看黎家帐簿。小姐觉得林公子不会说假话,又回家问老爷。这次,老爷要小姐好好劝林公子,撤了状纸,以免官司上身,惹了是非。小姐寻机翻看了帐房帐簿,从中找到黎家光华商行和英夷商船皇家商人号交易的记录。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