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范昭去广州府衙拜访新任知府高廷瑶。高廷瑶很客气的接待范昭。范昭说明来意。高廷瑶一脸为难,道:“范孝廉,林公子的案子是前任知府赵翼赵大人审定的案子,并且上报给抚台大人和总督大人。本官上任,只是执行官府的律令。林正高押在府衙内,放与不放,本官做不了主。”高廷瑶推得一干二净,却也合情合理。范昭碰了个软钉子,有些不甘心,遂笑道:“我在茶楼饮茶,曾听一位老先生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当时不解啊,就向那位老先生请教。那位老先生象似在公门中呆过,当下就给我算了一笔帐。”范昭说到这,停下嘴来,瞧着高廷瑶。高廷瑶面不改色,品了一口茶,道:“本府正听得有趣,范孝廉怎么停了下来,请说,请说。”
范昭盯着高廷瑶,道:“广州府很大,管辖南海、番禺、顺德、东莞等十四个县,公务可谓繁忙。小生听说高大人官声不错,为官清廉,为人谨慎。要处理广州府公务,最少也得雇了六个师爷和十个长随。依此计算,高大人每年发给师爷的工食银得有六七百两,给长随发的工食银得有四五百两,两者相加,一千多两出去了。广州知府一年的俸禄只有二百一十两银子,这点银子连养师爷都不够,又怎么能养活高大人的一家子呢?”
高廷瑶脸色微微一变,道:“范孝廉有所不知,广州知府每年有十多万两银子额外收入,那是由盐务、海关等衙门拨给的例规银以及养廉银。”范昭道:“顺治皇帝定下的俸禄无法更改。天朝物价上涨飞快,雍正皇帝体谅朝廷官员,定下养廉银的规矩。至于例规银,算是官场潜规则,由来已久。小生虽然眼拙,也能瞧出高大人这身官服价值不菲。至于府内吃穿用度,各种花销细算下来,只怕高大人这点养廉银是撑不住的。”
高廷瑶哈哈一笑,道:“范孝廉快人快语。实不相瞒,本府到任时,各方送来的‘到任规’便是三千余两。本府二夫人的生日,也不知是哪个奴才放出风声,各方送来的‘生日规’一千余两。本府上任后检查府衙帐簿,朝廷给南海县下派的丁银(人头税)是每年四万两,可是去年,地方官实际征收的丁银竟然高达十五万两。多出的十一万两银子去哪了?本府不敢想啊。由此计算,‘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广州府怕是要少说了。范孝廉将广州知府收支算得如此清楚,莫非是想密报皇上?”
范昭微微一怔,道:“高大人何出此言?”高廷瑶道:“昨晚,本府去面见总督大人,正好遇见总督大人招待大内侍卫舒寿,舒寿无意中透露,他南下广州,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秘密保护范孝廉的安全。高某斗胆猜测,范孝廉奉了密旨走访民间,所以才跟高某算起‘十万雪花银’的帐来。呵呵,范孝廉密报上去,牵扯的官员就太多了,上至总督,下至胥吏,难逃罪责。皇上若是真的追究起来,恐怕就不会只是两广的事了吧?”
范昭老于世故,虽不识舒寿,却不露声色,道:“高大人过虑了。前任知府赵翼养了二十一个师爷,四十九个随从。高大人与之相比,可称清廉勤政。至于茶楼酒肆的闲言碎语,小生倒真没当回事。方才高大人所言官场例规,自大宋朝起便有了,非我大清一朝之事。听说大明朝有名的清官海瑞,每年只是在母亲过生日的时候吃一次肉。由于俸禄太低,不得已在家里种菜。官员身家不能安,如何能管理好一方百姓?大明朝也只出了一个海瑞。要杜绝官员贪腐的风气,只靠《四书五经》肯定不行,得有个很好的监督制度才行。”
高廷瑶神色缓和下来,道:“历朝历代都有监督御史,效果却不怎么好。范孝廉有何高见?”范昭脱口道:“授权于民,让人民监督。”高廷瑶一怔,道:“范孝廉此话怎解?”范昭知道自己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