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睡未睡间,只听账外有人来报,“格鲁求见。”
狭诋心中暗自思索,“他刚回来,怎么格鲁便来见他?”不由得心中一怔,转念一想也许是好事,便赶忙命人迎客。
格鲁进帐,打过招呼后坐了下来。狭诋在旁冷眼打量,小字辈们果然都长大了,这膀阔腰圆,英姿飒爽,令他失神片刻,半天才从怔仲之态中恢复。
狭诋本就在喝酒,见格鲁来了,便命人多准备几个菜。
“我们叔侄二人多年未见,既然来了,我就陪叔叔喝点。”
格鲁也不推辞,两人坐下喝起酒来。
格鲁先敬了狭诋一杯酒,“叔叔这几年在外可还安好?”
狭诋喝了一口酒,“哎……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家窝,外面再好也始终不如家里。我只是可惜没有见你父亲最后一眼,我的哥哥呀……”
说着说着,狭诋竟哭了起来。那悲痛欲绝,但凡见此景的人,都会动容。
格鲁见此,也不禁思念起父亲来,但心中对狭诋的厌恶也更深了。原来格鲁的父亲瓯思与狭诋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当年本应由狭诋来担任夷里堇的位置,但他胆小如鼠,害怕受连累,扔下一个烂摊子自己逃走,如今还在这里兔死狐悲。
格鲁在心里冷哼。口中却悲切说道:“叔叔莫要太过忧伤。”
“我怎么能不难过,如今兄弟们都走了,只留我一人,我倒不如随着他们一同去了。”狭诋边说着边用拳头狠狠地捶自己的头。
格鲁赶忙上前迎拦,“叔叔,您这又是做什么?现如今这达剌部还得依靠叔叔您啊。”
狭诋闻言,突然止了哭声,抬起那老泪纵横、布满褶子的黑皮老脸,问道:“此话怎讲?”
格鲁也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喝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口菜。急得狭诋抓耳挠腮,坐立难安。
格鲁吃饱喝足,这才慢慢道来:“叔叔去了渤海国之后,达剌部群龙无首,饱受外族入侵。当日释鲁伯父让我去寻您,您没有回来,只好让我的父亲来当夷里堇。没想父亲却去了……”
格鲁说到这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哽咽着几欲落泪。
狭诋喝了口酒,半眯着转了转眼珠,“瓯思病故,这夷里堇的人选得尽快选出,我看侄儿你就很合适。”
“我?不行,不行。侄儿年纪还轻,武艺也不精。要我说这夷里堇的人选还是叔叔您啊。”
“我!啊哈哈哈……”笑过之后,狭诋摇了摇头,“我已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老喽,不中用了。再说了,我要是想干,当年你去找我,我也就答应了。”
格鲁心中恶寒,当年事莫过于他最为熟知,现如今还有脸皮提起当年,当年他见事态还未平息,怕引来杀身之祸,拒绝了回帐任命夷里堇,而在那渤海国安享太平。
“哎呀,叔叔要是不干,那达剌部岂不是又要大乱。”
这话说到了狭诋的心坎上,暗暗偷笑,心中想到:“如今部落里年轻一辈已经长起来,他又常年在外,论人气他真的不行,进而想笼络笼络格鲁。
“侄儿你文武双能,在族中青年一辈也是佼佼者。假若叔叔我当任夷里堇,我一定拨一支亲军由你统领。”
“那我可要多谢叔叔了。”
“不妨事,不妨事,你们弟兄几人还要多支持叔叔才行啊。”
狭诋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酒杯与格鲁碰了碰,而后仰头饮尽。格鲁则把酒杯举至嘴边,悬而未饮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