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一的早上:“汛期”警报已解除,接着就是大伏天,苏州古城从早到晚都罩在一片热气中,大多机关和国企科室此期间工作效率更差,一杯茶水,一张报纸坐在吊扇下讲讲老“空”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一些资格老的和女同志们更是随便。伊林不习惯这样闲着。规定不能看书籍,借着打字背字根的理由,生生把五二版的四角号码字典里的冷僻字全部记了下来,王主任曾夸她说,郭沫若能识汉子6000多个,你还年轻,超过这个数不,远超过这个数不是问题。</p>
梅宝拿着玻璃杯进来倒开水,穿着米白色短裙子,漂亮、端庄。她刚准备出门不想被突然闯进来的清洁工阿南婆撞了一下,裙子上弄了一大片水渍,阿南婆显然非常紧张,头埋在原来就拘偻着的身躯前,滴滴地赔着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我帮你汰干净,一定把龌蹉都汰脱……”。梅宝几乎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对着弄湿了的裙子诌诌眉头,就出去了。伊林听王芬说过,梅宝身上的衣服件件价格不菲,每件都远超工资,眼前这件一看就是大牌设计,弄脏了都无一句责备话,足见她的高傲和对阿南这人的不屑。</p>
阿南婆丑陋无比,小孩看见她都叫“野人婆婆”,所以,大伙慢慢习惯称她阿南婆,专门负责办公室的卫生打扫,她已习惯了周围人特别是一些女性人员对她的唾弃,习惯了孤独地完成每天的清洁工作。伊林是她首次碰到的愿意与她平等对话的人,今兴匆匆借打扫卫生理由去伊林处,却不想弄脏了梅宝的衣服。她见沈没怪罪,又是一阵高兴,低着头说道:“到底是厂长办公室干部,肚量大,换作其他人,我今朝又要倒霉了……”。无意间抬头,见伊林正冲着自己微笑,马上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她再次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稍稍靠近伊林问道:“那天你去魏处长家了?”伊林想起曾见有人影晃动,莫非……随即问道:“那天墙门间的人影一闪是你?”阿南:“嗯,魏处长关照我,去他家做生活不能让别人晓得,不然就要换人做”。四下看看后又继续说道:“他人可好了,大气的很,每月开我5元工资呢,小金,千万替我保密!”伊林:“放心,不会讲得。我蛮喜欢他家的布置,讲我听听好吗?”见阿南小心地点点头,伊林压低声问道:“竹林前厅的小轩里,为啥挂着一幅沙家浜年画,现在都不时行这个了吧”。伊林上次在魏宅的厅翻轩下里见到那幅保护得极好的沙家浜年画后,回去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在竹影萧森的轩里挂现代戏好像不协调,魏不会犯这个基本错误,难道因为姐姐曾是这个戏的票友?多次登台表演过郭建光,还有墙门间前那盆盆生机盎然,飘逸又俊秀的菖蒲盆景也曾是姐姐生前最爱,有无联系?伊林觉得与姐姐有联系,所以迫不及待地向阿南问这个问题,阿南似懂非懂地回道:“那里现在是魏处长的吃饭间,我一直看见他饭前总要在“沙家浜”前立一会的。花台上只要开金玲菊,他还要手载一盆放到画前,并天天唱呐”。伊林问:“唱哪段?指导员的?阿庆嫂的?”见阿南不解,她唱了一小段:“穿过了山和水,沉睡的村庄……,飞兵奇袭沙家浜。将尖刀直插进敌人心脏,打他个冷不防”。唱道这,阿南连说对对对,就是这段,没想到你跟魏处长唱的一样好听,每次他唱完,总要对我讲一遍:好戏文,好唱腔,好身段啊!“不知听了多少遍了”。这时,走廊有脚步声传来,阿南拎起扫帚匆匆窜了出去。</p>
伊林想再打听一些魏宅里的情况,信步朝三楼小会议走去,估计阿南这会应该在那里打扫,没想到站在会议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杏芸的声音:“我自愿加入**,遵守党的纲领……”她轻推开虚掩的门,见东面墙上挂着**党旗,面对党旗左边站着卫有才,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