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几个人才有空看那只羽箭。
白色的翎羽, 红色的锐尖,箭身上绑着一封简短的小信。
赖笑娥解下来读了,只是冷笑。
“他们还是怕大姊的,”小雪衣抱着茶碗,低声说,“要不,也不会想着来劝降我们。”
赖大姐摇摇头:“他们不是怕我。”
刚刚的羽箭把茶肆里的客人都吓走了,连小二的都躲进了后面的柴房。顾惜朝替赖大姐添了一杯茶, 就重新坐下,不作声色的瞧了瞧兄长们的脸色。张叹和他对视了一眼,长长的叹口气,把脸扭向了大街。想来他是了解内情的,却只是叹息,一个字也不说。
一时间, 众人的耳朵里只剩下朱大块儿拼命挣扎的呜咽声。
张炭问他:“你还叫不叫了?”
朱大块儿的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张炭一松口, 他便捣蒜般的点起头。
张炭这才放开了手, 嫌弃的抓着朱大块儿的一角衣服擦了擦。
朱大块儿趴在地上死命的咳嗽起来,张炭把他的口跟鼻全捏死了,一丝气都透不进去,他差不多都要给憋死了。可他才缓过一会儿,就扬起脑袋,不禁追问道:“那,……咳咳咳,那是为什么?”
张叹又叹气了,他指指朱大块儿,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再指指张炭。意思是让张炭再把朱大块儿的嘴巴给误起来,省得他尽说些有的没的。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早年的时候遭了难,把舌头丢了半截,如今只能靠着叹气和指指点点来传达自己的意思了。
朱大块儿一看,哪能束手就擒?就老五的那双大手,他还不得丢了半条命!他肿笨如牛的屁股忽就离了地,脚尖一点,眨眼就冲到了茶肆外面,张炭搓搓手,也一个箭步追了出去,丝毫不比他的速度慢。这样猫抓老鼠,老鹰逮鸡的游戏,隔三差五的就要在「桃花社」里上演一番。顾惜朝却是头一次看见,忍不住笑了出来。
赖笑娥也笑了,对着顾惜朝道:“八弟的功夫真俊。我都没瞧清楚那只羽箭,就进了你的手。”
“怎么会?”顾惜朝答道,“阿姊只是没看向外面。”
羽箭射进来的时候,赖笑娥正踮着脚尖敲朱大块儿的脑袋。她牤牛般的二弟赌咒发誓的要带着兄弟几个去闽南喝小龙团,这话他都说了四五次了,一次也没应演过。
赖笑娥摇了摇头:“是真好。你是师从哪里的?”
她问的随意,顾惜朝却有些踟蹰的抿了下嘴。赖笑娥瞅见了,于是又说:“瞧我,就是喜欢多嘴,莫挂在心上。”
顾惜朝沉吟了片刻,眉目低垂下来:“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地方。只是他早不在江湖上行走,别人也不大记得他了。”
刀下留头把目光从追打的两个人那里收回来,问顾惜朝:“是个老前辈?”
“算是,我恩师姓梁,单名一个襄字。”
“——呀!”
小雪衣叫了出来:“公子襄!真的吗?”
顾惜朝点了点:“嗯。”
她又叫了一声,捂着脸,跑到顾惜朝的身侧,非要他扬起额头,好让她端详一番。
顾惜朝被她惹笑了,弯弯的眼角上,有一种轻如羽毛、绵若雪花的温柔。“你瞧我做什么呢?”他问她。
齐相好叹息道:“她这叫做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