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词怔道:“不是,不——”
雷卷打断了她:“这次事端,毁诺城最无辜。只因为大娘接纳了我们,就遭了这等灾祸。如果你是为救戚少商而来,也请救救她的性命。”
他说话的时候,唐晚词又落泪了。
过了良久,顾惜朝开口道:“那你呢?”
雷卷深郁的一笑:“我去找戚少商。”
唐晚词忽道:“我跟着你。”
雷卷裹在毛裘里,病恹恹的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你还有力气走么?”
唐晚词却笑了,被水洗过的瞳子,秋水一般的静美:“那就爬着去。”
顾惜朝仰头远望了一眼太阳,焦糊色的太阳散着橘色的光。
这一天的晌午过后,三个人谁也没去找戚少商。顾惜朝背起了行动不便的雷卷,和颤悠悠的唐晚词一起躲去了一间破庙。他独自出去打了兔子和山鸡,又从几里地外没有飘着灰尘的水井里盛了水。傍晚的时候,破庙里升起了火,猎物烤的油滋滋的,雷卷和唐晚词喝了一大罐的水,才勉强压下了吐沫里的灰烬渣滓。
为什么要救他们?顾惜朝弄不明白。反正他们也死不了,何必要多此一举?他的心中一烦,无法疏解,嘴巴就狠狠的啃上了一只兔腿。
好在那两人比他狼狈多了。
自从城破以后,雷卷和唐晚词就没再吃喝过东西。之前还不显,现在乍一放松下来,除了彻骨的疲惫,就是饥饿了。这一路上的奔逃,有多少人就此去了,现在他们还能感到饥饿,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幸中的大幸了。
雷卷看着唐晚词那张已经洗干净了的面庞,看她小口小口还那么快的咬着鸡肉,他看着看着,双眼中的寒光渐渐清淡了许多,像有两盏微烛,把他眼里的隆冬渐渐烘暖了起来。他又抬头去看顾惜朝,那书生打扮的剑客早就吃完了自己那份,现在正坐在破庙的门槛上,望着门外的夕阳发愣。
余晖旺盛得把他的脸都遮住了。
雷卷的眼光闪动,他很感激他。顾惜朝知道即使没有自己,雷卷和唐晚词也没有大患,可是雷卷不知道。他不止为沈边儿和秦晚晴做了坟冢,还把他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替他们疗伤,找吃食,这是大恩。他把他的样子反复看了几遍,和他的恩情一起深深的记在心里,只等一个可以报答他的机会。
“我一直很奇怪,”看夕阳的顾惜朝突然说话了,“偌大一个「连云寨」,怎么说毁就毁了?”
雷卷吸了一口气:“是朝廷的卧底。”
顾惜朝转过头又问:“谁这样厉害,能糊弄过戚大寨主的眼睛?”
雷卷道:“一个姑娘。”
顾惜朝似是吃惊般的张开了嘴。他想了想,继续问:“戚少商因为一个姑娘而落难,息大娘却仍旧要救戚少商?”
雷卷有气无力的道:“那只是个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她上「连云寨」的时候,还要更小。”
顾惜朝嗤笑道:“那也是个姑娘。”
雷卷没同他辩驳,只是平淡的讲了个故事:“戚少商途径一个山寨,寨子里的人都叫辽军杀干净了。他收敛百姓尸首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还活着的小姑娘,就把她带上了「连云寨」。哪知道,这本来就是一个局,那姑娘是九幽老怪的小徒弟泡泡,而九幽老怪早就投在了朝廷的门下。”
他的语气既不激愤,也不忧郁。
顾惜朝听了面露异色:“可那也只是一个小姑娘。”
唐晚词插话道:“人小智却不小。戚少商把她认作了妹子,她在「连云寨」里当然是得风得雨。只是他这人不喜欢困守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