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此时正从内院里走来, 看着荆轲淡望着远方一人华袍身影,不由诧异,摸摸鼻子凑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那人是谁?”
荆轲浮起意味不明的一笑, “自是贵人。”
他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定睛看着高渐离,“阿离, 我可以扬名了。”
高渐离心头咯噔,“你这不是要出事吧?”
荆轲摇了摇头, 按捺不住翻江作浪急啸清狂的跃跃欲试, “他请我去刺杀一个人。”
他说着, 眸中闪过如剑踪一掠的华光。
“无论刺杀成功与否, 这都注定会是青史留名的壮举!”
彼时天边暮云残卷,就似饕餮巨口将绵软团絮撕扯成了万千碎片。晚风料峭,天光欹斜。
高渐离静静注视着身旁这个失意已久的小友, “你打算何时走?”
荆轲一怔,“这……我还未定。”
“你走之时,叫我一声。我也好送你一程。”
这话说得平淡, 听着却萧索纵生。
荆轲垂下头,盯着手中刺亮剑尖,低低嗯了声。
“我走后, 你好自为之。”
高渐离默了一会儿, 倏然一声轻笑打破沉寂。
“人生须臾, 自当享乐为上。你识我已久,我高渐离何时为忧愁烦心过?”
荆轲对视着那人洒脱眼神,也笑了,笑得无声而半苦。
这家伙,从来装得一副世事与己无关概不挂怀的不羁模样,可却往往是最放不下也忘不了的那一个。当初那人养的一只黑猫夺墙跑路,他面上嘴硬说着跑了就跑了,底下却借酒消愁哭了足足三日。
荆轲知道前路难定生死未卜,如今也安慰不得什么。
这是风云层涌的时代,也是侠士辈出的时代。这是长歌踏剑的时代,也是壮志难酬的时代。
他从来给不了什么。
“如此也好。”
风声萧疏,吹过了谁一句枯瘦低语。
憔悴不堪行。
燕樊也不知燕丹这几日是怎么了,总是躲着她,借口说忙,却从不与她说清楚到底在忙什么。
不就是刺秦一事,秦也是她灭门仇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燕樊想着胸口烦闷,进膳时也是恹恹着没什么胃口,将桌案上的龙纹甑给推了开去,眉头凝着愁云,一脸郁色。
“我不想吃。”
一旁侍奉的婢女小心翼翼地劝着,“太子妃,你多少吃一些吧……这都是庖厨精心做的,往日最合你口味了。”
燕樊没精打采地瞧着那一堆山珍海味,喉口只觉腻得慌,隐隐还有些反胃,翻江倒海得折腾不已。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往日跟个男人般大快朵颐的饭能连吃两碗,如今天儿回暖,竟像是被那暖意抽走了力气,整个人疲软没劲,更没什么胃口去进食,黍饭都是一粒一粒挑着入口。
她摇着头,忽然泛上一阵恶心,只从胃中往上直冲,猝不及防。
燕樊急急捂住了口,猛然站起往殿外跑去,低下头扶着柱子哇地一声,就身子一抖呕了出来。
宫女忙赶了上去,拍着背努力抚顺燕樊气息,“太子妃是不是最近吃坏了什么?吐得这般厉害,我回去问问厨房。”
燕樊摇摇头,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抹了抹嘴,苍白面色不知为何浮起了一丝桃华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