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月色,武松走上了蜈蚣岭,轻轻地将刘人甲托在地上,而后整理袖口衣襟,紧了紧绑腿,正了正头箍,正巧看见那老道正搂着个妇人赏月。
武松深呼吸几次,上前敲响了房门。走出来个小道童,睡眼惺忪,伸手拿着拂尘便打,骂骂咧咧道:“哪里来的野头陀,杀千刀的货色,敢来打搅老爷的好梦!”武松圆睁着怪眼,抽出刀来,只一刀便将那道童的一颗圆滚滚胖乎乎肉头砍了下来。
双戒刀顿时一阵翁鸣,好像是一个饥饿的旅人吃上一口热汤,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
接着那吴千吴老道士跳出来,擎着两口宝剑,当头便劈,武松轻巧巧一步后退,卸去了力道,迎起雪花镔铁戒刀,只听得仓啷啷一声脆响。武松居然几乎抓不稳手中这刀,心头当即就是一惊:好大的力气。
那老道也倒退了两三步,眼神中惊疑不定,接着面容一肃,却是将武松也当作了和自己齐平的高手,脸上再无一丝一毫的怒意显现,端起来一个架子,缓缓挪步。
武松紧紧皱起眉头,这吴千的步法诡异,不类人形,一动之间,竟似一直蜈蚣,腰躯扭动,整个人的下半身贴在地上,上半身高高扬起,双剑好似一双脚一般,在地上一点一点,协助移动。
越是对峙,武松面色越是凝重,自家故意露出了十几个破绽,那吴千竟然丝毫不上当,依旧稳稳当当,伺机而发,这般拖沓下去,恐怕刘人甲的性命不保,想到这里,武松也不顾凶险,大喝一声,当头冲杀过去,脚步一动,鞋子片片炸裂,好似蝴蝶一般翩翩起舞,脚底下的青石板咔嚓一下被踩的粉碎,正如霸王挥鞭,巨灵神发怒一般,轰隆隆冲杀过去。
剑去刀来,刀光剑影。四条胳膊翻滚扭曲,伴随着哼哈的吐气和筋骨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月色中,越发的清脆。
一轮圆月照耀着蜈蚣岭上这片高台,四周的虫鸣渐渐消散。武松越战越是心惊胆颤,他额头上见汗,两只臂膀也开始酸痛,头晕眼花,这吴千老道士虽然看起来老,但是一身本事居然一点也没有消退,更加上力大无穷,居然让武松都疲于招架。
十几个回合下来,那老道士哈哈笑了起来,突然一步撤出了圈外,微微喘了口气道:“好功夫,老道的剑下还没有如此本领的亡魂,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仙人的剑法!”
吴千起手,挥剑,金鸡独立。伴随着剑光,他轻轻唱道:“海外有仙山,山存方寸间。间隔仅一水,所思在眼前。观局棋中安,回乡心黯然。烂柯白头走,留此三百年。”
武松静止不动了,那如梦如幻,瑰丽绮错的剑法实在太美,让他开始时几乎放弃了抵抗,在剑法中武松看到一个平凡的砍柴少年,有一日翻过山川,看到了大海。少年也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扔下了扁担,脱掉了鞋子,跑到了大海之中,赤着脚放声大笑。然后这个少年隐约间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座小岛,他游了过去,发现岛上有两个老人在下棋。少年看了一眼棋盘就沉迷其中,当他苏醒过来后发现老人与棋盘都消失无踪了,他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斧柄也腐朽烂掉了。
就在这如水的剑光将要触碰到武松的脖颈之时,武松的刀动了,挡住了这一剑。吴千眼光一凝,赞了句:“好刀法。”
又是几十剑劈了过去。吴千的剑法繁杂、迷错、绮丽、幽美,在剑招中蕴藏着淡淡的哀愁,那是成仙后发现世间种种不过一抔黄土的感叹。但是武松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只是不停的抬刀,后退,堪堪抵挡住吴千锋锐的剑。
吴千并不着急,他的剑越来越快,犹如一团寒风,他看见武松已经临近了高台的边缘,马上就要跌落下去,但是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