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剑剑,明明灭灭,哪有什么可以躲过。
玉潜撑着伞回青竹园的时候,雨势越来越大,四周景色被雨水笼盖,参差浮现,好像遥远。他一个人走在路,雨水的声音盖住了他的脚步声,凄冷的寒意透过他的衣衫渗进骨子里去。
又过去一年了。
十里花红柳绿,百日春风远渡,每年的春天都美的不可自制,好像用力怒放,连带着下一年的一起。
他活了七十年,见了很多次的春风拂绿,却从没有厌烦过,他很喜欢春天,就好像自己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
雨太大,青竹园中侍奉的宫人都守在檐下,见大雨中有人独自撑伞归来,纷纷散出入檐的空当来。有人回身去后房看看姜水,有人回屋给他准备干衣,几个小厮一块散去,竟然有种鸟兽飞散的错觉。
“我想看看雨,帮我把坐毡拿出来吧。”
玉潜收起伞,交给身旁的小厮。负手立在檐下,看着雨水泄落,看着水流从屋顶的青竹的缝隙中落下。
小厮铺好坐毡,玉潜坐下后在他后面不远处暗自烧起了银雪炭的地龙。
春雨乍寒,寒意侵骨,玉潜到底已经是个古稀老人,经不住这样的寒气缠绕。
玉潜知道他们的动作却没有去阻拦,他已经老了,这件事情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只是还和年轻时候一样的固执,坚持着他认为对的事情,为了那份坚持,他一直挺直他的腰背,承担着年轻的孩子还无法承担起来的责任。
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人还不够沉稳,还没有办法好好的担起夏家的担子来,他还不放心,所以他还要站着,努力的让自己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也和这青竹园中永青的竹子一样。
有人坐在他的身边,小厮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赶到了后房去。
玉潜拧头看着来人,没有见过的小姑娘,蛾眉艳目,双瞳带着艳丽浮动的红,长长的白发蜿蜒在细白的脚踝边,面系着长长的红色绸带,红色的绸带和她身穿着的白色外衣一起融进了这片雨景中,合适的万分契合,找不出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这种合适的美。
他没有见过她,却是曾经听说过她,也能猜出她是谁。此刻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的雨,那种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平静让他在这种春寒的天气中出了一身的汗,内衫湿湿的贴在身,让他的心思一并僵硬了起来。
“你在害怕什么?”
小姑娘说,并没有转头看他,连目光都没有转动半分,
“……”
“你不是说过谁都不会怕的吗?”
“你不是说过就算是这天塌下来你也会站在那里顶着的吗?”
“你不是说你就是天命,你不会因为那件事而有一丝一毫的后悔的吗?”
小姑娘没说一句话,声音便冷一分,连带着周围的气温都降了下来。玉潜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湿透的衣衫开始变冷,也感觉到自己苍老的身体里透出一股寒气,可是他动不了,小姑娘的威严太重,重到如重山压下,重到他不能动半分来。
“我当初让人带信给过你,你回我的是荒谬二字。而今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小姑娘扭头看他,那双颜色明艳的双瞳中泛起极深的寒气,和隐藏在深处的一抹浓重的恨意。
“是。”
玉潜用尽全身的力气回道,他的手藏在袖子里,已经不光滑的手背是他用力过大而爆出的青筋。
“哪有什么对错,”小姑娘苦笑一声,“世的事情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