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惶遽地连忙说:“你今儿喝多啦,你再不敢到这儿胡说!”</p>
“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我说的都……都是心里话,我早就想……想叫你跟我过哩。”队长的眼神越来越迷离。</p>
母亲收起笑容沉下脸说:“那还叫村里人骂死哩,你再不敢胡说,你看你是队长哩,你说话要注意哩。”</p>
“我都不怕……你怕啥?”队长反倒借着酒劲一下子扑了过来。</p>
母亲忙掀开他,一脸严肃地说:“你不怕我怕,我跟我娃还要活人哩!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传出去拿唾沫星都要把我淹死哩!”</p>
“没人知道……”队长还在纠缠。</p>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母亲一面奋力地将他推开,一面恼羞成怒地说:“你帮我我都记你的好哩,你再是这,我明儿也不敢叫你帮忙啦,你明儿也不要来啦!”说着抓过炕上的钱塞给他,并将其往外推着说:“你今儿喝多啦,你快回去,我把钱给你啦,我不欠你的。”</p>
队长被推出了屋,悻悻地说:“哎,你真是个老实疙瘩子……”迈着微醉的步子走出了大门。</p>
母亲迅速将大门关上,“突突”地心跳着。</p>
不久后的一天,队长拿着一沓单子来说是什么农业税、什么提留款,什么好几年的都要交,母亲说猪快下猪娃了,等把猪娃一买,队长铁面无私地说上面催地紧,这个月就得完成任务,不然要罚款哩。之后,母亲打听了一下邻居,邻居说是有这么回事,母亲便只好将唯一的生活来源——那头老母猪给买了。</p>
这个礼拜天,如雪和母亲在地里锄麦子,母亲不时地叹着气,如雪问咋了,母亲便将那些事给如雪学说了一番,如雪气地直骂。母亲愁苦地望着眼前的几亩麦子说:“日子越来越紧啦,地里活咱俩又干不动,我看不行了给咱招个人、或者走出去算啦。”如雪轻声地说了句:“能行。”</p>
其实,自从爸爸出事后,就有人陆续来说过几个,但因各种的不合适都没说成。</p>
其实,除了队长,村里还有个别心怀不轨者,其中有一位在别人家的婚宴上喝醉酒时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一个村他就看上母亲,母亲人又漂亮、身材又好、又干净整洁如何如何,这在这个小村子里一下炸开了,那些别有用心的婆娘们、尤其是母亲的妯娌们便添油加醋地编起了故事,那人的儿子还扬言要杀了母亲,母亲可真是哑巴吃黄莲——有口难辩,村人们有看笑受的,也有理解母亲的。</p>
这年夏天,有人给母亲介绍了个人,是另一条塬上的,说对方俩女儿,大的嫁人了,小的还在念书,刚把屋里人殁了,没人给娃做饭做馍,说那人多么多么勤快、多么多么苦好等等。母亲一听就不由升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情,见过面后,这事就定了。接着就到了夏收,那人来这边帮忙收麦、碾麦、种地,母亲也过那边去帮忙收麦、碾麦、种地。忙罢,母亲就将这个家和如雪带了过去。</p>
这年,如雪也正好初中毕业了,因人家娃还要念书,家境又不是很宽裕,她想继续上高中是希望不大了,而且在人家家里还要看人家的眉高眼低,在那个陌生的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如雪便来西安找表姐红玉了,她不想告诉如玉这些事,怕她伤心,姐姐对她的关怀和殷切的期望更使她深感内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