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天空刚泛白,我就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出了村口。在二狗蛋腥臭的被窝里辗转了一夜,此刻,我的心情就像这严寒的空气,从内到外透着悲凉。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其实你再单薄再孤独,多大的问题也得自己咬着牙扛起来。我后悔这次没有考虑周全,就冒冒失失地回来了。
四野朦胧,冬雾弥漫,刺骨的寒风在耳畔狂笑,我吃力地爬上黑呼呼的运河大堰。
“大平——,大平——”我还没有骑上车子,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的急促的呼唤声。
我疑惑地停住脚步,回脸望去,只见一个人影破雾而出,正匆匆地朝我追过来:“大平,你等等。”
喊声由远及近,人影逐渐清晰起来,不一会,娘迈着碎步,一路小跑地追到了我的眼前。
“大平,你走也不打声招呼,眼里真得没有这个家啦?”娘不满地蹙着眉头,气喘吁吁地一连声埋怨道。
“我就请了一天半假,今天上午得赶回去,下午还得上班呢。”我心里别扭着,嘴上敷衍着。
娘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包袱塞到了我的怀里:“这是俺早起刚蒸得馒头,还热乎着呢,你是多大的人了,就知道斗气,早饭也不吃,上百里路能骑动啊?”
“俺不饿,俺自己挣钱能养活自己。”因为心里还憋着昨晚的火,我没好气地回了娘一句。
“还生你爹的气啊?” 娘心疼地瞄了我一眼,嘴里却不悦地数落开来,“你爹是心疼钱,那钱是他一个汗珠摔八瓣换来的,能不心疼吗?可你爹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俺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他疼你,怕你吃亏,怕那个姓崔的跟你过不去呢……”
“别说了……”我心头有些不忍,知道对于这个深爱着自己儿子,没有多少文化缺少见识的农村妇女,昨天的事一定让她难受极了,“娘,我没怪你们,你赶紧回去吧,我真得要走了。”
“大平——”娘一把拽住了我的衣袖,脸上显出了怅然的神色。
“干嘛……还有事?”我以为娘还要给我啰嗦,想推起了车子尽快离开。
“你等等……”娘显然是有点急了,她一手拉着我一手揣进了怀里,摸索了好半天,才掏出一个扎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哆嗦着递到了我手上。
“这是啥?”我一时有点困惑,诧异地问道。
“这是……这是你爹让俺拿给你的。”娘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她恓惶地撩起棉袄的袖头,抹了下有点湿润的眼睛。
“啥东西啊?咋包的这么严实。”
我扎住车子,用牙齿撕咬了一番,才解开了布包上系死的绳疙瘩,一层层地翻开包布皮,最后,一块花手帕漏了出来。我疑惑地望了娘一眼,才慢慢地将手帕打开来了。
“啊……”一瞬间,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呆住了。
手帕里是一迭钞票,一迭厚厚的钞票,可这是怎样的一叠钞票啊?最上面是块儿八角的杂乱小票,底下才是一张张10元面值的皱巴巴的“大团结”,它们带着深深的汗渍,泛着淡淡的霉味,每一张无论残旧都被细心地抚平了,上面横七竖八地用橡皮筋紧紧地勒着。
“娘……” 我痴痴地望着娘的眼睛,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这些年,俺和你爹攒得钱,全在这儿了,一共一千八百三十六块三毛。”娘大概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