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保全班的人陆续来了。最后进门的许班长脸色有些苍白,看样子好像今天夜里没有睡好。他噏着朝天的鼻孔,人像是感冒一般,瓮声瓮气地给大伙布置完上午的活,自己就一扭屁股走了。我最近听大伙背后说,他也正在走门路,想着从纱厂调走。
下午的时候,我们长白班还没有下班,上中班的人就来了。红姐今天上中班,我伸着头在来接班的人群里看到了她,忙放下手了的活走了过去。
“小壮在家谁带着?”我故意找话,问了句。
“大爷大娘给看着呢。”红姐微笑着对我眨了眨眼,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小壮你不用担心了,我这儿有件事,等你下班了来找我,我告诉你。”
“有事不能现在就说嘛?小壮一人在家,大爷大娘也忙了一天,挺辛苦的,我还是抓紧回去。”我望着红姐神秘兮兮的样子,感到有点奇怪,她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小壮已经安顿好了,你下了班就来找我吧。”红姐没有解释,剔透的目光依旧含着笑。
我回到了修了的机器旁,指挥着几个小学徒,赶紧把手里的活儿干完。回到保全室,还没到下班时间,我拿了毛巾肥皂,准备去浴室里洗把澡了。如今,厂里生产不景气,大家的心里都没有底,各种小道传言满厂飞,像“兽医”这样有门路的都悄悄溜了,老侯一伙似乎也没有了再搞什么突击检查的心思了。
“我昨天听人说,老侯几个人又去南方考察了。”老黄师傅走进房门,把手里的工具放在了桌子上。
“他妈的,这个老猴孙子,他是不是也想溜啦?”正在准备去洗澡的张胖子,闻讯在门口站住了。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黄师傅随口应答到。
“他们瞎折腾,把个好好的纱厂搞垮了,自己却想脚底抹油,这不是太混蛋了吗?”小蔡师兄小脸憋得通红,也愤愤地接上了话。
“你懂个屁!我们大伙都在瞅着他呢,看他个老猴子能往哪儿跑?”因为小蔡曾是他的徒弟,张胖子恼怒地瞪了小蔡一眼,粗鲁地骂了一句。
我来到后面的浴室洗澡时,没有像以往一样下大池泡澡,而是抓紧时间冲了冲淋浴。我心里七上八下,一直琢磨红姐到底有什么事。
待我穿好了衣服,回到了车间,正是吃晚饭时间,机器都暂时停了。我在一排细纱机尽头看到了红姐,她正在一边吃着家里带了的东西,一边与几位挡车工说着话,远远地见我走过来,赶紧起身迎了过来。
“你吃完饭了吗?”红姐柔声细气,关切地问道。
“回去再吃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就不能回家再说?”我焦急地问道。
“这是给你带的饭,等会吃完了,就去县总工会。那个地方你应该知道,就在文化馆的后面,从老钟楼……哦……不对,钟楼没有了,就从现在的小马雕塑那里,朝南边一拐弯就到了。”红姐没容我插嘴,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我……我去总工会那儿干嘛?”我望着红姐娇美的面容,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到我纠结的样子,红姐莞尔一笑:“我给你报了个职工业余高中补习班,每星期上三个晚上的课。”
“什么?你……你给我报了补习班,这……这要多少钱啊?”我望着红姐漂亮的双眸,心里不由地一阵颤动。
“不贵,一学期才120块钱。”红姐趁周围没有人,疼爱地抚了下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