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红姐给我的报名通知书,找了两三间教室,问了好几个人后,才找到了高中补习二班。我悄悄地从后门走进去,找了个靠墙角的位子坐下来。教室屋顶上挂了几盏日光灯,讲台上临时靠墙架起了一块大黑板,看起来好像是办公室临时改造的。隔壁的文化馆灯光球场上,激昂的迪斯科音乐震耳欲聋,这“嘣嚓嚓”的喧嚣穿墙而来,摩登小郭他们又在发泄自己的精力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位红脸小胖子走了进来,四下瞧了瞧,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把自己的电工包朝一边移了移,给他让出了半张桌子:“你好。”
“你好,我姓齐,是县医药公司的。兄弟,你是哪个单位的?”红脸小胖子掏出一盒香烟,友好地抽了一支递给我。
“我姓吴,是咱们县纱厂的。”我摆了摆手,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烟。
“你是纱厂那个部门的?我一个堂哥就在你们前纺电工班,他姓夏。”红脸小胖子把烟卷叼在嘴角上,咝地一下划着了火柴。
“你说的是夏班长吧?我认识,我也曾在电工班呆过。”听说他是夏班长的堂弟,我心里一下有了几分好感。
“你原来也在电工班?那现在是从纱厂调出来啦?”红脸小胖嘴里喷出了一口烟来。
“我能到什么地方去?还在纱厂,回保全班了。”我随口回答着。
“还在纱厂?又回保全班啦……”红脸小胖有点不相信地瞪着我。
“对……”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纱厂形势不太好,县里正在想办法呢。我堂哥正在找人往外调动。”红脸小胖又吸了一口烟,使劲摇了下头。
“你在哪里工作?”我不想再说纱厂的事,也问了红脸小胖一句。
“我吗……”小胖子脸上显出了一丝得意,“我原来在纺机厂,倒闭了前就调到了医药公司啦。”
“你在医药公司?哪……你认识秦科长吗?”我想起了那次与“城北二虎”喝荒唐酒,认识的胡秀美丈夫。
“你是说我们的秦经理吧?他早就不当科长了,我进医药公司就是花钱请他帮得忙。”红脸小胖一激动,圆脸蛋更加红了。
“他当经理啦……”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我们正在说着话,一位女老师抱着一摞书本走了进来,我抬头一看愣住了,心想怎么会这么巧呢。
“大家都不要再讲话了,我们马上就上课,前面几位同学请上来,帮着我把这堂化学课的课本发下去。”我熟悉的于二爷女儿,县中的于老师在讲台上亲切地说道。
我们在墙外迪斯科音乐中,一共上了四节课,前两节是于老师的化学,后两节是一位男老师上的语文。我拼命地竖起耳朵,努力听着老师在黑板前声嘶力竭的讲解。
下课已经过了十一点,我赶紧收拾东西,顾不得跟红脸小胖打声招呼,就急匆匆地出了教室。今天的月色很好,皎洁的月光洒在街道上,给安静的小城笼罩着一片静怡的银辉。我一路使劲蹬着自行车,快到纱厂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下中班的人群。因为现在厂里的形势不好,女工们没有了往日唧唧咋咋的欢笑声,那些来接女人下班的男人们,也大都闷着头骑车,好像彼此竞赛一样,顺着路灯昏暗的街道,朝着各自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厂门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