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还没有好,所以来上班的时候,红姐非要骑车带我。一路上,我抖擞着坐在车座上,紧紧抓住红姐的后衣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连带着红姐一起摔个人仰马翻。
这两天考试紧张,自己的心情不佳,再加上左手受了伤,干活不太方便,昨天坏了的那台梳棉机还没有修好。一个上午,我带着两个小学徒,继续修这台机器。看着我们磨磨蹭蹭的样子,小挡车工过来求了好几次,两个小学徒没好气地怼她道:你没见师傅的手伤了吗?弄得小姑娘心里不悦又一脸无奈。
中午11点半,车间里的电铃准时响起,轰鸣的机器声逐渐停息了下来,到了午间吃饭的时间了。我直起腰放下工具,吩咐两个小学徒等下午两点上班,就来将机器装起来试车。两个小学徒工应声答应后,将工具和零件收拾到一起,和我打了身招呼,就转身去食堂吃饭了。
我先回了趟保全班,洗了下手和脸,才转身出了门,准备去找红姐一起吃饭。车间那只多日没响动的喇叭,突然哇地叫唤了起来,传出了关牧村“唻唻唻”的歌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把人吓了一跳,在人们诧异的目光中,我绕过一排细纱机,朝车间后面走去。
远远地,我就看见了红姐,她带着一顶白色的工作帽,坐在一个倒扣着的纱箱上,正在与几位同班组的姐妹说着话。我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身旁,顺手提了个空纱箱,颠倒了自己的屁股下。红姐见我坐到了身旁,忙把一个饭盒递到我手上。周围几个正在吃饭的女工,看见我俩默契的样子,嬉笑着开起了玩笑:“小吴,看殷红对你多好,什么时候吃你俩的喜糖啊?”
红姐微微一笑,剔透的眼神羞赧地瞥了我一眼,低眉垂目没有回应,赶紧自顾自地吃起了饭来。
“殷红,你一个人带个孩子太不易,小吴人长大高大俊气,心眼又好,你俩真是特别般配,赶紧把事儿办了吧。”女工们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劝慰着。
“各位姊妹,你们累了大半天了,能不能闭下嘴歇歇啊?”我看见她们还不依不饶,赶紧把话给打断了。
大伙嬉笑着转移了话题。我随手打开手中的饭盒,里面是两个白白的大馒头,馒头底下是辣椒炒好的萝卜干。馒头是红姐昨天晚上蒸的,萝卜干是房东腌好送我们的,它们现在被红姐用油和辣椒一炒,透着诱人的清香。
我拿起了馒头刚想啃,忽然发现萝卜干下面,还有两个黄澄澄的荷包蛋。我心里一惊,抬眼去看红姐的饭盒,大概早料到我会这样,红姐赶忙侧过了身子,几粒干硬的馒头渣从她秀气的嘴角散落了下来。看到红姐略显憔悴的面容,我的心头一酸,迅速搛了个荷包蛋,塞进了她的饭盒里,红姐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嘻嘻哈哈的女工们,看到了我俩的一幕,忽地就没有了声音,那位丈夫从前线回来的老大姐,眼圈微微有些泛红,把脸扭到一边,止不住轻叹一声。
喇叭里关牧村的歌声停了下来,响起了厂部女播音员久违的“县普”声:“职工同志们,职工同志们,下面播送一条重要通知……”
刚经历过十年动乱,大家对广播还都有着天然的敏感,特别是一听到“同志们”这样庄重的称呼,往往都会心里一紧,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职工同志们,下面播出市总工会、市妇联和市团委向全市职工、妇女和青少年朋友们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