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点惭愧,低下了脑袋,咬着牙回应道:“红姐……,我一定不让你俩失望。”
一周时间,在纷纷扰扰的骚乱中度过了。星期一上午,“砸三铁”动员大会在厂里影剧院如期召开。人们早早地来到了这里,因为牵扯到每个职工的利益,除了实在不能走开的人员外,全厂几乎所有的职工都来了。我们算是来的比较早的,可是等赶到剧场时,里面已经黑压压的没有了座位,我们只有站在了中间的过道上。因为厂里影剧院只能容纳一千多人,生活区电工在剧场外面临时扯了个大喇叭,房前屋后,道路两旁,挤满了前来参会的职工,一张张骄躁不安的面孔,四处想起的议论甚至争吵声,压盖住了大喇叭里欢快的歌声。
上午九点,大会准时开始,老侯带着一拨人鱼贯而入,上了演出的舞台。会议由小李的叔叔,厂部的李书记主持。我看到了主席台上崔老扒,他作为工会主席坐在了主席台的边上,一双泛着白翳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台下,依旧透露着阴森的邪光。南蛮子老侯先传达了市里会议精神,随后开始分析纱厂的困境,他列举了无数存在的问题,多到几乎可以绕地球一圈。最后的结论是:这些问题都是因为大家工作稳定,工资稳定,生活有保障造成的,因为这样,就不思进取,没有竞争意识,,所以,造成了今天全场的困难局面。
“那么按照你们的说法,俺们工作稳定,生活有保障不对喽?”一个尖细的女声率先响了起来。
“你们瞎折腾以前,我们怎么不困难?现在你们给弄困难了,连我们的饭碗都保不住,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你们还要瞎折腾啊?”一个粗粗的喉咙在台下吼了起来。
“大家不要妄议我们的‘砸三铁’,这是我们纱厂的改革大计,不‘砸三铁’能行吗?不改革纱厂能发展吗,‘砸三铁’的目的,就是让大伙的生活过得更好——”李书记因为早有准备,在台下一片纷乱之中,腾地跳了起来,像一只红脸公鸡,充满了战斗性。
“自从你们开始折腾了,俺们的日子就没好过,一天比一天难。现在你们再把‘三铁’一砸,我们连个生活保障也没有了,这不是还不如不改吗——”四周沸腾的声浪高涨起来,淹没了李书记的公鸡嗓音。
台上,南蛮子老侯一伙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冲着台下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但是,已经没有人再在听他们的了,不知是哪一位率先振臂高呼,顿时会场内外一呼百应,吼声震天。
“反对‘砸三铁’!”
“我们工人要吃饭!”
“工人是工厂的主人!”
“打到狗日的老侯!”
“要求查清老侯吃里扒外,搞垮纱厂的罪行!”
激昂的声音在剧场内外回荡,又透过高音喇叭响彻了半个县城。我们没有跟着呼喊,一直静静地站立着。我看见崔老扒也没有站起来,他静静地稳坐在座位上,扫望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又显出了诡谲的神情。
会后的几天里,各种小道消息风传,有的说我们的诉求已经引起了县里、市里的重视,我们的利益可以保住了。也有人说,上面认为我们是瞎胡闹,是在对抗“砸三铁”,决定先拿我们开刀,下个月就要开始了。还有人分析认为,尽管现在只拿百分之六七十的工资,但这绝对是暂时的困难。厂里有的老师傅说,三年自然灾害,国家都没有让纱厂下马,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了,怎么会让纱厂倒闭,让工人没饭吃呢?一时间众说纷纭,人心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