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山村从来就不缺柴火,最多的当数马黄溪,一个岭接着一个湾,一个湾连着一个岭,湾里生桐林,岭上长枞木,山间串着杂木林,所以柴火不难找,难的是扛回家,十几里弯曲起伏的山路,一趟柴火雨要歇上好多肩才到家。</p>
暑假里,气温高、天气热。</p>
一个下午,雨捎上柴刀来到马黄溪。</p>
站在岔路口,心里犹豫不决,路坎上林密、柴多、易砍、好搬,却不安全,隐约记得几年前,关关的一个兄弟,就是在那片林子被一条毒蛇咬死的,蛇很大、也很凶,村里人带着土枪去寻时,远远瞧着蛇头有对窝那么大,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开枪了。</p>
路坎下常年累月砍伐、林稀柴少、扛起来更费劲。</p>
思来想去,懒惰还是战胜了畏惧,一猫腰钻进昏暗阴凉的树湾,动起手来。</p>
刚开始还歇手歇脚,砍着砍着便没了警剔,一袋烟功夫,砍了大半捆。</p>
突然,踩踏中陡感脚背针扎般刺痛,脚本能一缩,下意识一探,只见一截麻麻蛇尾在枝叶中一弹,钻林子里不见了。雨往疼痛处察看,脚背上赫然三四个血齿印,一个念头涌起——被蛇咬了!虽然不敢料定是否有毒,但心中恐惧漫淹,忙往家赶。</p>
中途,狠下心来在伤口上割了几下,可刀钝加上手软没有见血。</p>
四、五分钟翻上了山坳,来到可鸟瞰村寨全貌的黄泥土,离家还有五、六分钟的脚程。此时伤脚粘地已感很疼,只好踮着脚跟走一段,左脚跳着走一会。</p>
回到家,母亲不在,雨单脚跳跃,找了把凳子在堂屋坐下。</p>
才一会,母亲背着猪草回来了,待走到近前,雨才怯怯地说:“我被蛇咬了。”</p>
母亲一愣,脸刷的一下白了起来。“你咋个不小心点呢?娃,被哪样蛇咬的?”母亲一边询问,一边快速地放下装着猪草的背兜,冲到灶边找出菜刀,一反手割下了一大撂头发,蹲下身子,把头发分成两缕,使紧捆住伤脚小腿上、下两处;又迅速从碗柜抄出土碗,一刀背下去碎成数片,拣起两块长尖瓷片,放嘴里粘上唾液,快速交换着在雨脚背上扎了十来个窟窿,一下子脚背全是血,母亲一头垂下去,吮吸起来。</p>
前来看望的邻居多了起来,吸吐之际,母亲哽咽着央求道:“你们晓得哪个会医蛇毒不?”</p>
“有倒是有好几个,就怕不在家,上向沟、合寨、王家坪都有。”伯父明思量着说。</p>
“上向沟那个,他丈人佬八十大寿,可能到他丈人家去了。”伯父的二儿子说。</p>
“合寨那个怕不消哦!他妹夫遭蛇咬了,肯定医他妹夫去了。”二嫂接着道。</p>
“那就只有王家坪刘毛了,他应该到屋头”伯父明肯定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