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可惜了,否则便是一个可造之才。袁司道失望地收回目光,心中给萧秋寒下了一道评语。
古代学子,首重品德情操,修身养性,学习反倒次之,一旦被视作品行不端,为人不诚,即便再聪明绝顶,学富五车,也被人轻视为奸佞小人。
“你虽有些小聪明,却万不可骄傲自满!尚需勤奋不辍,孜孜不倦!”袁司道放下戒尺,却不好再罚他,冷冷地训诫了几句。
“谨记夫子教诲!”萧秋寒躬声回答。
直到早课散学时分,已是日悬中天,高步蟾才被免除惩罚,此时已经成了一头烤乳猪,炙烤的外焦里嫩。
萧秋寒将半死不活的高步蟾扶到后院的号舍之中,这号舍颇为简陋,乃是两大排的通铺,供学子们休息住宿。连灌下去两碗凉水,高步蟾才幽幽地晃过神来,张口就哭丧着脸骂道:“哎呀,这小老儿真够心狠手辣的!入社学头一天,就揭了一层皮,小命差点就烧成了一股子青烟,没了!”
“咱们这位塾师,那是包黑子审案——冷面无情的主!素来严厉苛刻,不苟言笑,动辄惩罚,我们背后里都给他起了个诨名唤作冷面鬼?偏你今日触了个大霉头,日后也好给你长点记性。”秦于厉拢着双手,斜靠门板盯着高步蟾那副熊样,似有同情地说道。
“切,这社学什么鸟地方,要不是我爹逼着我来,我才不愿来此活受罪!你们等着瞧,我有的是好手段,整治这个古板刻薄,不同人情事理的小老儿……”高步蟾一对小眼睛飞快眨动,肚子里的坏水正激荡不已。
“我看你就是强盗遭雷劈——活该!还嫌惹事不够?”王同古摇头说道。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萧秋寒一边拧了一把湿毛巾,递过去,嬉笑着专门拿难听的话呛他,“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不报时辰未到!平日都是你将别人整得昏天黑地,今日也是报应……”
“恶仆!小心我剥了你的皮!”高步蟾恨得直咬牙,这小子总不忘落井下石,恨不得一跃而起,照准那张面目可憎的嘴脸飞踹一脚,可是浑身软得如面条,哪里提得起半两力气?
“公子,你就别动气了,好好躺着养养精神。我这就去厨房下热一下饭菜,准备午膳。”萧秋寒不以为意,嘻嘻一笑说道。
“你动作要快些!我跪了半日,肠子都饿断了!”高步蟾歪倒在床上老气横秋地说。
明朝的社学,尤其是这地处偏僻山区的社学,路途遥远,学子们都要从家中带饭以备午餐。虽说此时贫寒人家多日食两餐,但是对于读书的孩子却不能吝啬,还是要吃中午饭的。有的学童从家中带几个烙饼、馒头加上一蝶腌菜,家境稍差的只带几个冷饭团,甚至愈加贫寒的,无饭可带,只能忍饥挨饿。
社学内建有厨房,原本配有做饭的膳夫,但是龙门社学资金不足,连左右塾师都配不齐全,何况膳夫了。到了午膳时分,学子们就自己生火暖灶,将早上从家里带来的饭菜重新热一下食用。所用柴火也需要学童从自家里带,均摊到每个人头上,每人每年需要将近百斤柴火。
厨房里挤满了蒙学班和经学班的学子,陆续热了自己的饭菜,之后都散在院中三五成群地吃着午膳,皆是一边吃一边海阔天空地侃大山。
萧秋寒取出高步蟾的食盒,里面足足有三层暗屉,将其一一揭开,里面出了米饭和一份糕点,还有一碟酱肘子,一盘竹笋炒鸡胗,一份东坡烧肉,还有一份清炖鲤鱼汤,居然是三菜一汤的配置!
这让萧秋寒不禁傻眼,有什么样的熊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熊爸爸,高员外实在对自己这天不管地不收的劣子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