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安源肯好好回忆,那是庆历三年的初冬。也曾常常有机会出宫,那时的他们远比如今要来得自由,唐锦书到的时候,他与安景正在台上一块空地上比试。
两人刚开始用剑的第一年,说是比试,不过是切磋,点到即止。安源故意使了一计,却是个虚招,声东击西,安景不曾识破,眼见着那凌空一剑自后背而至,剑身锋利,若他那时刺入,可轻易取人性命。
“等等。”不大不小的石块,力道却出乎意料,唐锦书弯腰捡起来朝两人扔了过去。
长剑在空中与石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安景向后退了一步,手腕蹭破,没有受到重伤,安源十指却叫自身剑气震得发麻,手中的剑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
风过长空,一时寂静。周遭太监侍女纷纷跪下,唐锦书似乎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不躲?”
安源弯腰把剑重新拾了起来,嘴上仍是讽刺:“扔得很准嘛,唐锦书,还当你什么都不会。”
那人于是原本还带些歉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什么啊,若是你们肯教我剑法,我不见会学的比你差...”
“哦?”安源望向安景的目光别有深意:“若真是如此,皇兄,你可要小心了。”
白色的雪花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披上了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
安景那时只是微笑,面上微红的模样很好看:“锦书,方才真是要谢过你了。”
-
屋内,纱帘之后昏暗的身影一动,“公子醒了?”一个不曾见过的丫头替他收拾好东西,周身的疲乏叫唐锦书险些分不清究竟是在现实或梦中,那丫头道:“皇上说过了,今日咱们都要回宫去呢。”
“宫…”他低声道,起身捻了捻肩上的外套,“你就这样想要回去?”
那丫头道:“是啊,阿明哥还在宫里头等我,对我而言,这皇宫就好像是家一样呢。”
唐锦书原本从她手里接过一杯热茶,听到微微笑了起来:“真好,那是应该早些启程,不要耽误了你们两个。”
“这话难得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安景道,含笑推开了房门。
唐锦书懒懒别过头去,“倒不知你还有听人说话的喜好。”
安景在床边坐下,碍着那杯热茶也不曾动手动脚,只将那人往怀里带了带:“不过是门外头顺道听见一句,反叫你抓住了把柄。”
唐锦书道:“茶要洒了。”
那人于是有些不悦,“你若不躲,只怕朕想洒还洒不出来。”
那丫头早就听说皇上与唐家公子关系不似寻常,如今一见发觉两人举止全然如同寻常夫妻,只是言语却不似那般亲热,反而多有生疏冷淡,似有要吵起来的趋势,于是生怕牵连到自己似的逃出去了。
“害怕什么,又不会伤了你。”安景道,叫唐锦书坐到自己的腿上,唐锦书颦眉。
生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摩挲过那人的眉眼,“昨夜梦见什么了?”安景问,“听你喊出了安源的名字。”
唐锦书道:“安源已经死了。”言下之意是这名字也再无意义。
安景抬起脸去吻唐锦书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样澄澈干净,唐锦书又想躲,杯中的热水顿时扬了出来,那人烫得手间一颤,顿时就想要松手。
“慢着。”安景缓缓攥住他的腕子,瞧不见唐锦书手上泛起一片通红。唐锦书痛得想松开,安景却手腕用力,逼他紧紧握住那滚烫的杯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