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尹叹气:“我失忆了,我有回唐人街找我的过去,可是没什么用,我想不起来。后来,我从徐阿姨那里记住了你的名字。”
“徐阿姨吗?”他叹了口气,“1944年5月,德国秘密警察以凭空捏造的‘通敌罪’把没有逃出汉堡的剩余中国人全部逮捕,投入集中营,此后,德国的唐人街再没有一个中国人。今后‘唐人街’将彻底消失在德国的土地上!”
白尹吃了一惊,他的预测竟然与历史不谋而合,至今白尹也弄不明白,目前拥有15万华人的德国,为什么不像美国那样拥有“唐人街”,哪怕仅是一个。
朱煜国拍拍白尹的窄肩:“丫头,你受委屈了!”
白尹恍过神,对上他的视线,她的鼻头忽地一酸,眼眶里就有了泪。
是因为他乡遇故人吗?是因为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用中文对她说出这句朴素安慰的话吗?还是因为身为中国人的她,听到同胞们在德国的遭遇,怒火上涌、忿忿不平?
她咬着唇,发起呆来,朱煜国也不管她有没有在听,他自顾自的说起了他的经历:
“我没能学成归国,却在异国他乡做着我应该做的,我觉得正当的事。我没能回到祖国将日本侵略者亲手赶走,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但是,我不后悔在欧洲战场上消灭法西斯侵略者,无论在哪儿,我都想尽我的绵薄之力,为了我的信仰,做出我的贡献。”
白尹抹掉眼泪,定定看着眼前并不高大,并不魁梧的中国男人,他的语言平凡质朴,他的语气平淡缓慢,但他却有着无比坚毅的一颗心,只为他心中,他认为对的、有意义的事情。
他拿出两个信封,一齐推到白尹面前。
“打开看吧,希望没有令你失望。”
他耐心的等白尹看完,见到白尹捂着脸,不敢置信又喜上眉梢的表情,朱煜国将最后的问题推向了她。
“你想清楚了,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白尹慢慢折起信纸,缓慢又慎重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爱他。”无关种族,无关时空,无关任务,逃脱不了的“命定”,她接受他现在的一切。
他错愕,皱眉。
白尹望向朱煜国,收起笑容:“该受的他们都受了,他们活着,让他们同样记住由他们亲手铸就的牢房这就够了。最好的教训,不就是给予对方相同的经历吗?”
朱煜国乌黑的眼睛,闪出幽幽的光亮:“祝你们,好运!”
他伸手过来,白尹握住,上下晃了晃:“谢谢!”
“车子什么时候会有?”如果不借助汽车,想离开这片白花花的荒凉地,是决不可能的,白尹不信影视剧中拍的那样,一个德军战俘可以凭借一双腿走出西伯利亚。没有交通工具,他和她哪里都去不了。
朱煜国推了推额头:“赦令马上就会到,不出意外,施令者与车子后天就可以到这里。同期的释放人员中有他的名字,只是,你会以医护工作者的身份派去东德工作。”
“那我的另一重身份呢?你要知道我和少校其实是假结婚。”白尹不会忘记这一岔。
朱煜国愣住:“对于女子,你的牺牲可真大。”
“……”白尹思忖着他的这句话。没错,在中国,这种名节的事说起来真不是小事。虽然在中国战场上,地下工作者们经常以假夫妻的名义配合工作,但说出去毕竟不那么好听。
“可是你们登记了,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朱煜国摇头,“叶夫根尼少校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