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樨虽装了若干年的善人,却也改不了孽龙天性,若是龙真能像他之前那样仁慈,当年又怎会在儇国被当众诛杀砍头?若不是怨气在身,又怎么能在琥珀中存活千年?想来和他一眼,同类无匹,不过是玩弄人心之徒。他对重樨这么多年的纵容不杀,现在看来确然是思虑不足,养虎为患了。重樨挑的这个时候也恰恰合适,算是智取。在他正是力量薄弱的时候来给他个致命一击。
他低头:“那就陪你玩一场。”
不过话也说回来,这重樨毕竟是龙祖之子,父龙之兄,他慕云歇虽然承袭一条自愈之身,但终究和巫法时代的祖先比,他身为龙的灵力时不及重樨的。在巫法灭度到了今天,他毕竟是后人,而非像重樨这样,完完全全地是从龙祖身体里保留下来的灵力。如果是以前,他能靠着一点智谋与他相斗,但是现在……他受伤后精力实在是不怠。
慕云歇龙首先变化,随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后龙身化成,在那龙卷之中突破出来。
重樨从龙卷中望他出来,那身上龙鳞四处斑驳,便如同被剥皮的人一样,淌着血凝住的斑纹,还有些是凝不住的,就顺着他身体点滴流程一道痕迹。
重樨要是口中忽然问一句“为什么”,恐怕就破功了。好在他忍得住,随后立即化龙而上,在天空中露出赤红眼球,赤红眼球以开始变为太阳火纹刺目一般扫在慕云歇的上空,便是能将他身上流血的地方,烤得刺痛难忍。
慕云歇咆哮一声,差些翻下,显是真的疼了。重樨从那上空忽然冲下来,咬住他的脖颈上提,狠狠地翻腾,让慕云歇难以喘过气来。
这样便是再真也不过了。白山上空电闪雷鸣,好在这里已是荒山无人,否则下面的凡俗瞧见还不知是什么不详的迹象。
慕云歇的喉咙被他咬出了血迹。他知道重樨是真的下狠手了。他身上的皮肤只要挨近这火龙,就会顷刻发出滚烫砧板上的滋滋声,他眼睛望向远处以灵息召来的浓雨云,以力逼它从四周围拢过来,聚拢再聚拢,变为天边一点空洞,忽然间那空洞中甩下雷电,正正劈在重樨脑后。
重樨大痛松口,慕云歇才从他口中脱离,而那雷电仍未停歇,此时唤出八方风雨,瓢泼而落。那雨水打在慕云歇的身上,他才感觉自己好转了。
慕云歇此时望向地上,总想着会否还能看见阿戎最后一面。但也希望她别来看,二龙厮打,将对方互相分尸,看了会做噩梦。何况若是她还难过……他忽然心上一痛,朝着更往南的地方飞去,远离曾经阿戎踏足过的一切地方,免得她找着。
重樨跟了上去,前方雾气越来越浓,恐怕又是慕云歇招来的。他惯会使用这一招。
他方才头顶受了雷击,*压制他的火性,头部也有汩汩血从伤口流出来,又不断地以水冲刷。
略有些感到恍惚,此时看见慕云歇向另一山的山顶降下去。他也随之落地。慕云歇那龙身又慢慢化回人样,身上的伤口随着身体的缩小也变得细微,看上去鲜血也没有方才那样刺眼了。
重樨也换回了人身,只不过他头部受伤,那血粘在额头。
挂彩的男人总是有种奇怪的魅力。两人四目相对,身上服饰也都有些破烂,血糊在上面,好像两个互相拼杀的刀客,只是手里都没有武器罢了。
重新勉强笑笑,虽然牙齿唇舌已经僵硬道:“这样也好,毕竟是人母所生,你我也应当像凡俗一样打一场。”
慕云歇咳出一口血:“那便要感激你了。”
重樨没给他留过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