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戎方看到他时,本有冲动要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他将出来,好吐一吐心中的愤懑心痛,但看他泰然自若也不相问,便知他是已经知道的。
阿戎收了收心,长吁一口气,起身也不大打算谈这事了。
“怎么了?”慕云歇将卷轴放下,走过来为她梳头。阿戎眉毛皱了皱。她心里知道得清楚。无论是她还是慕云歇、抑或是覆罗水姻,一人肩负一族职责,各有不同使命牵引,即便抱怨则个,也是各人皆有不同看法。她与慕云歇注定不能在这些事上达成一致,她也不会去听他的意见,以左右自己的意识,从而将手伸进儇氏来。
“没什么,感情用事。”
慕云歇指一指桌上:“我给你煮了粥,另做了两个小菜,你尝一尝。”
阿戎点点头,洗漱过后,便坐下来尝他做的粥菜,吃下去后,浑身渐渐暖和,心情也缓和了些。
慕云歇道:“你莫要以为,这世上发生什么大事,都是我慕云歇做的孽。我没有那样能耐。人的心要长成什么样,想做什么事,有什么欲念不满,就会付诸行动,正如同杀人者杀人前也不会告诉别人,而是默默行动一个道理。若说我曾在乱世道上起过什么作用,也无非是顺水推舟。即便我给他们来个逆水,他们也偏要前行,若说度化,都是骗人的,你也知道。信佛者因信佛而无为,信巫者因信巫而畏缩,无非是笼络人心的手段,那杀人的人,杀人的时候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他说了半天,见阿戎在思索什么,于是将那竹简递过去:“这是奚族秘典当中一部,与巫术巫法有关,你可浅尝看看,好能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阿戎不知不觉就念了出来。一般而讲,说上半句便接下半句,恰恰就是一种思路:他的意思是,儇氏恐也会与奚族有战?
当年在魂境深处与覆罗水姻合力举起蛇杖,说道儇与奚族兄弟共主。但实际上这些年来,都是各自为政,两族隔地而居,民心也是分离的,而她们两人更是见面甚少,如果没什么重要场合,私下里也不会见面。
阿戎早已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尤其是一夜之间,覆罗水姻与景国联手灭亡齐国,而列山主也利用她的信任,亲手与覆罗氏葬送一族。她想起昨晚之事,便觉浑身战栗发麻。
她接过慕云歇递来的竹简,随意一看,便是那奚氏古方,蛊毒妖巫,作法之术,这世上没有比他们更懂得运用古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去治人杀敌。更何况,这些典籍之中还记载有儇氏在巫玉时代留下的踪迹,他们比阿戎更了解儇氏的祖先。
在她“知己知彼”之前,她不会与奚族交恶。
慕云歇陪了她一会儿便去了。阿戎从屋里走出来,那方列山主已过来请安,告知说入景之事的安排。在入景后,阿戎也要与覆罗水姻一同前去如今的上京燕都觐见景帝完颜志。
说到此,列山道:“您在名义上仍是那耶律玦的侄女,此番民间有传闻,说耶律玦内外联手,翻覆齐国,女戎之说又被提及了。”他顿了顿,又开解道,“时人说风就是雨。当初以魂杖退兵,他们还坚称您是齐国天授,还说什么晋王才是真龙,虽身死却留下真龙之种,一飞冲天四海尽收……”
“啪!”阿戎忽然一掌扇过去,重打在他的脸上。列山主略微愣了一下,因平日里两人闲聊,对于民间传闻也多有当笑话说,断然她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此次却大不相同。
他估摸出来是因为灭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