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山主主动跪下,屏息抬头直视。阿戎此时唤儇氏守卫来,嘱咐道:“列山相前日里太过操劳,自请休息将养身体,我留不住,那便请列山相待调养好了,再请回议事。”
列山仰头看她,插口道:“王上……”
阿戎并不低头看他,继续吩咐下去:“列山相愿意主持耶律淳的下葬,从今日起设下灵堂,三日后下葬,装殓扶棺一应由列山一人完成。六月间在隙谷守陵食素,不离不弃。”说到这里,她低了低声音:“列山,你素来与颜琝太后走得近,缘由是你与淳儿亲厚,也常带给他好吃好玩哄他开心,所以我知道,他之死,你是除却太后以外,最伤痛的,是也不是?”
列山无法回答,半晌之后,只得口里淌出一个“是”字。
阿戎继续说:“那么为他装殓扶棺,是你自己应尽之责,是不是?”
列山答:“是。”
阿戎点头:“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到如今也相信你,你说是,那便是真心实意的。”
此时重樨正在外围看着,他和岫儿是被列山以借口调遣走的,耶律淳死了,最伤心的其实还是岫儿。岫儿知道后便哭闹不止,变成龙身后摔山撞石,与他大打出手。重樨心中也沉痛无比。一族消亡竟然是因列山主,他虽然知道他为相的谋略,但看到此情此景,也确实无法为他说话。
阿戎继续道:“如若太后想回来隙谷看先帝,那便让太后前去,这一点,谁也不许阻拦。列山相不在国中的这段时间,便由方劳长老代为操劳了。”
只要这次一入了景国,就不可能有再回来的道理。这便等同于将他流放半年。阿戎将相位给了方劳,意味也很明白。说白了便是虚位以待他归来之日。他也不得不承情,他知道灭齐之事,对阿戎来说,不告就相当于蒙骗,那么这一次的惩罚,已经算是相当之轻了。这惩罚轻得连覆罗水姻都不会在乎。毕竟若是覆罗水姻听来,也会觉得交出耶律淳的主意,从一开始就是他出的。而列山主更知道覆罗水姻的态度。若是入了景国,她可还会再回头步出如此辽远之地来见他?那必是不可能,他也不期许。
“谢王上成全,臣也愿待六月之后,再为王上鞍前马后。”
阿戎对他说:“先帝丧事既然由你来办,你现在就去找太后一次,看她有什么东西有什么话,要一起稍给淳儿的。”
说完便让人把他带走,竟然是连一瞥都没有给他。
等他走后,阿戎双腿几乎站不稳。重樨这才走过来扶着她,低低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忍。你是心疼那孩子的。”
“岫儿……还闹吗?”阿戎喉咙里还是有些涩泪,全都生吞下去了。
“哭了一晌午,此刻才睡着了。”重樨望着她的眼睛:“我们去林间走走,透一透气吧。”
阿戎答应下来,便和她一起走到隙谷周围山林里面。山林之中,鸟鸣不止,阿戎走入期间与重樨一起躺在地上,仰头望着高高的树林破天而上,于是应和着鸟鸣吹出了哨响。
她吹了一首曲子,鸟声便也齐鸣起来,仿佛回应。
重樨问她那曲子之中有什么含义。
阿戎说:“要它们时常来此看看淳儿,等他入土了,能给他坟上衔一衔种子,添一添新石。”
重新想了想:“我信任列山,他不是会背叛之人。只希望你……”
阿戎道:“同族人命可贵,异族就可随意杀戮吗?如今战乱杀伐,人人都是如此想法,怎么能不乱?连一个异族帝皇,一个孩子,在他眼里也是可以牺牲的工具,那么他将来又想要牺牲谁呢?牺牲岫儿和檎儿?还是你?对他来说,或许我的孩儿和你,都是非他族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