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大夫收下听脉的手,笑道:“脉象比此前平稳许多,老夫人吉祥福德,离康健日安不远了,实在可喜可贺。”
听得,人人松下一口气。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道:“劳您辛苦了。”目光看床下的众人,想是逐一辨认吧,又说:“你们都齐齐的来,怕我死了不成?我老命硬,死不了。都这么齐,吓着了吧?”
老爷们当首跪下,磕头,言说“母亲大人万安,便是我等福气”等语。
老太太笑了笑,难得理老爷们的话,只顾朝庄璞招手。
庄璞站在姐妹们前头,因看老太太招呼,便立即跪下。
庄璞含泪道:“老太太。”
老太太道:“璞儿过来!”
庄璞跪过去,与老爷们擦肩而过时,他父亲庄勤嘱咐道:“仔细跟老太太说话,别大声言语冲吓到她老人家。”
庄璞点头,继续前进,临在床脚,才伸手拉住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道:“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姐妹们都来了,老爷们太太们也都来了。你三弟弟好了不曾?你大哥哥怎不来啊?”
庄璞被问住了,微微侧眼看老爷们。
老爷们纷纷摇头,示意不要说实话。
庄璞领意,道:“回老太太话,三弟弟他如今十分安好,大哥哥也还好,请老太太切莫牵挂。”
老太太审视地看住庄璞,叹笑道:“我原以为,人人都跟我撒谎,独你跟我贴心说句实话来,如今,你也学你们老爷一般,会看眼色行脸色说话了。究竟是你长大了?还是懂事了?”
庄璞急忙勾头,躬腰后退半步,俯首磕头,哭道:“孙儿说的是实话,请老太太不要担忧,老太太要保重身体。”
老太太轻“哼”一声,抬起眼帘,示意竹儿和梅儿两个丫头。
竹儿和梅儿得意,含泪而上,扶住老太太。
老太太道:“到底啊,耳听为虚,要眼见为实才得。我也知道,自己昏睡时间很长了,务必这会子去瞧瞧他们才安心呐。”
竹儿和梅儿哪里敢扶起,多是细心安慰,让老太太躺下。
床下站的人,见是这样,纷纷跪下,乞求老太太保重身体。
此时,大夫说道:“老夫人啊,你久病才见好,万万不可大动身子呀!需好好调养。有什么牵挂的心事,先放一放。”
老太太道:“我放着呢!真是一放开,日后有个什么,还有我知道的不?这一屋子人啊,大夫难得知道我们家,我们家里的儿孙们啊,心眼多着呢,一个个打算骗我呢,齐齐的来,独是不见几个人,想是不好了。却没一个敢跟我说实话,怕我听到什么不好的,受不了。话说,我这人身轻骨贱,什么没经历过,怕什么呢!”
大夫再是宽慰,定要老太太好生躺着。
老太太有些生气了,怄咳上了气息。
其余人悲悲戚戚的样子,苦劝。
后头,老太太不动弹了,躺下,又对下面的曹氏道:“二太太,你说,你管家里的事儿。到底给我说句实话来。为何东府大爷不来,西府三爷不来?为何你们却齐齐的来?盼我死么?”
曹氏吓出一哆嗦,颤了声音,吞吞吐吐道:“不是的,老太太……他们实在是……”
老太太又环顾几眼,打断道:“不止呢,我那……我那镜花谢里的姑娘呢?你们琂姑娘呢?躲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