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隽”目送着谢安送宾客出,行至刘惔身边道:“我也要同诸位名士清谈。”刘惔四下环顾,低叱道:“胡闹!你这副模样随我拜访谢家已是不成体统,如若被人识破,岂不让人耻笑?”
“文隽”道:“那……之后,难道我要一言不发地坐于你身侧听着你们清谈?如此一来,岂不更让人起疑?”
刘惔一想也有几分道理,可万一……真是进退两难,今日本就不该把人带出来。
“文隽”见机道:“刘真长是怕我丢了你的脸吗?今日,我若给刘真长丢脸,那我便枉姓刘氏。”
刘惔呵呵笑道:“你在哪位名士跟前不是班门弄斧?你说会不会丢脸?”
“文隽”嘟起嘴……
刘惔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嘱咐“文隽”道:“清谈时若不及人,就假借如厕溜之……”
众人席地而坐,清谈要开始了,谢安送宾客未归,在座的都是当时名士,彼此间几乎相识,即使不相识,至少也听过名字,唯独“文隽”一人名不见经传。谢尚就好奇了,询问刘惔:“刘真长,这位小郎君是……”
刘惔有点心虚,竟顿了下,场上的气氛就尴尬了。王濛见状忙道:“那是刘真长的……嗯哼……远侄,字文隽,诸位可以文隽称呼。”
“文隽”噗——险些笑出声来,被刘惔斜瞪了眼又端正姿态强忍住了。
谢尚关切问道:“文隽小郎君可是身体有恙?”
“文隽”咳了咳:“月前偶感风寒,喉嗓间稍有不适,适才失礼,还请诸位见谅。”
王濛起初以为:“文隽”一介女郎,必然会在清谈一开始不久就败下阵来,不料清谈开始后,“文隽”的表现竟然不俗,虽然还远不及刘惔,至少不亚于时下一些稍有名气的、善清谈的小郎君。谢尚和支遁等人也颇为讶异,如此一位多多少少有些辩才的小郎君,此前竟然闻所未闻。“文隽”确实有几分辩才,反应灵敏,回答风趣,在人意料之外,引得谢尚连连赞叹。
然而在场的都是当朝最擅长清谈的名士,“文隽”“初出茅庐”,到底难以长久争辩下去,中途辩得面红耳赤,如此一来,双颊就如染了胭脂,女儿特征愈发明显。所幸,争论得正激烈,众人并未过多地留意这些,相持不下时,“文隽”突然起身,以如厕为由开溜了。
出了厅堂,“文隽”一时不知该往何处,索性漫无目的地穿梭游走,装作去找如厕之所。为了消耗光阴,“文隽”走得极慢,一边走一边欣赏谢府的景致,隐隐可以听见谢门之前宾客离去、车水马龙的喧哗。
谢府的庭阶之侧,种植了一些芝兰,都是谢安从山间移植来的,历过深秋寒霜,叶子愈发深绿。谢府的园子里种了几株槐树,年岁很长,已有合抱之粗,叶子凋零后只剩枝干,光秃遒劲、错杂遮天。“文隽”不由停驻了脚步,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槐树下有三名小儿,总角的、垂髫的,正在一起摇头晃脑、有模有样地诵读《论语》。
“文隽”走近两步。
一名垂髫小儿听见声音,机敏地转过头来盯着“文隽”看。他有一双绿翡翠般的眼睛,通透明朗。
“文隽”觉得他的神态天真可爱,上前摸他脑后那团稀疏的黄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垂髫小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文隽”,没有作答。
年纪最长的总角小儿从旁道:“胡儿?为何不回答?叔父说这样是无礼的。”
垂髫小儿眨巴着眼睛对“文隽”道:“我姓谢,名朗,小字胡儿,你可以称呼我谢胡儿。”
“谢朗……”“文隽”琢磨着,“果然人如其名。”顺手在谢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