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颠簸了小半日,去刘府的路途依旧遥远,终于捱到停车用餐的时机,刘仪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四下望望,只见一片荒郊野岭,刘仪绕行至牛车尾后,撩起裙子对着腚部使劲按揉,此时听见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响动。
刘仪定睛一看,积雪覆盖下的枯草丛里竟坐着几名流浪汉,衣衫褴褛,肮脏不堪,一个个的端着破碗,正全神贯注地打量自己。刘仪心下一跳,转身欲跑,不意脚下被雪丘一绊,重重跌在雪地,再回头,已见草丛中蹿出了更多流浪人,一个个眼神如狼似虎,正越过枯草丛往这边飞奔,刘仪骇得失声尖叫,蹭蹭爬起来拔腿就跑。
谢安与车夫闻声,俱跳下车去,只见一个人影嚯得冲过来,正是刘仪,刘仪神色慌张地抱住谢安的胳膊躲到身后:“有流民。”话落,那群人已如狼奔豹突般涌上前来,把牛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车夫已年近五旬,见此情景仍是惊慌失措,骇怕地询问谢安:“郎主,你看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咱们的牛,好似下一刻就要冲上来生吃了咱们的牛。怎么办?”
刘仪听了这话,心下也是骇极,把谢安的胳膊攥得越紧:“怎么办?谢郎,日中的干粮咱们不吃了,都分给他们吃吧。”
人逢绝境时穷凶极恶。谢安自然知道。这群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应是饥了许多时日,实则并无多少气力。但看他们的眼神,皆透出一股戾气,今日必然是为了粮食欲拼死一搏的。
此时,那群流民挥舞起手中的棍棒,一个个龇牙咧嘴,开始向谢安三人索要食物,有人已经不耐烦地捡起石子砸牛了。牛哞得一声,焦躁起来。
刘仪担心牛被分食,心中一急,转身便欲登车去取干粮,却被谢安一把拉住,回看谢安。谢安对她道:“你先入车中,把归宁礼都取下来,我站在车下接过,分给他们,你不要再下来了。”
都取下来?刘仪眉尖一蹙,但见情急,也顾不得什么,转头入了车内。
“他们想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流民以为他们要走,情绪更加激动,吆喝着冲向谢安与车夫,举着棍棒挥舞过去,一顿乱砸,逼得谢安与车夫只好抱头蹲在地上,谢安一边护着脑袋一边高喊:“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夫人是去为诸位取干粮了。”
众人哪里听得进去,对着二人就是一顿猛打猛砸。
刘仪正手忙脚乱地翻着,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糟乱,打开包袱,抓起饼饵接二连三地往窗子外抛。
众人丢了棍棒,一哄而上,三两下就抢光了,抢到手的人狼吞虎咽,哽得脸红脖子粗。没抢到的一些人吞咽着口水,冲上去与那些抢到的人争夺,夺着夺着,扭打成一片。
刘仪掀开车帘:“谢郎,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上来啊……”
车夫被打得晕晕乎乎,揉了揉脑袋,拉谢安道:“郎主快些上去吧,咱们赶快驱牛离开。”
谢安转向刘仪道:“把归宁礼都取下来吧。”
都取下来?刘仪怔了一怔,望着谢安,有些踌躇。此时,抛出的饼饵早被分食完了,还有许多流民没有抢到食物,捡起棍棒复又涌来。一个个的,滚动着喉结,流着口水,饥肠辘辘声此起彼伏。
“快啊。”谢安催她。
刘仪放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