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间,随着天子加赋的命令传下,河北、中原几乎是瞬间便盗贼四起,人心大乱。多少老百姓好不容易熬过了春耕,躲过了大疫,却义无反顾的扔下地里的青苗,跟着那些强横之人打家劫舍,四处流落。
而此时,堂中似乎便是在议论河北盗匪四起,然后皇甫嵩镇压不力的事情。
“君侯说的极对”大堂内,娄子伯正接着公孙珣的话继续公然散播着某些悖逆言论。“于冀州百姓而言,从去年二月开始,先是持续了七八个月的战乱,人口流失过半,秋收也流失过半;然后便是难熬的冬日,冻死饿死之人数不胜数;好不容易听说免了钱粮,这才辛苦回家,借了种子种地,却又来了瘟疫;而瘟疫刚刚有退散的趋势,这边居然又要反悔加赋了凭什么不反诸位请设身处地想一想,若你是冀州一良家子,如此处境,你反不反”
“至于说皇甫嵩镇压不力”戏志才也在那里阴阳怪气说个不停。“换成谁能镇压得力咱们君侯去就行吗这一次,真的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了乱象遍布河北,神仙也救不了”
娄圭和戏忠一唱一和,言语中悖逆无礼至极,但自常林、张承以下,一众河内士子只是面色惨白,却居然无一人反驳,更不要说跟随公孙珣许久的幕府中人了。
“皇甫义真怕是要走了。”一片沉寂之中,公孙珣忽然若有所思道。“前日洛阳有传言说,要请调皇甫嵩去平定西凉叛乱,我还以为是中枢不想看到他掌握一州军政太久,现在想来,说不定他也迫不及待想逃离冀州了”
“是啊。”戏忠继续摇头失笑。“皇甫义真再怎么样,也终究是要脸的,去年冬天是他请求免去了冀州钱粮,为此还有歌谣称颂他,如今又要他下令去收这加赋不走能怎么样呢”
其余人等愈发无言以对。
“且不要论他人了。”眼见着河内本地属吏们气势被打击到了极点,吕范忽然上前一步正色言道。“郡中已经计算完毕,河内需要向洛中缴纳五千余万钱修宫钱所以为今之计,乃是咱们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此事诸位,这件事情始终是要有个结论与说法的”
听到长史如此正式询问,堂中众人,无论是元从之人还是河内本地人士,全都愈发面色复杂起来,而且以难堪居多。
因为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就河内人来说,对加赋这种事情当然是极度抵触的因为且不说这种每亩十钱的加赋对河内百姓,甚至于对一些以清白持家的世族子弟而言,都无异于一种的巨大经济压力。只说士林清誉以及乡人评价,他们也是万万没法公然说出让公孙珣按旨意来办这种话的。
但是反过来说,难道要鼓励卫将军公然抗旨不成
他们自小学习的东西和准则是不允许自己这么做这么说的。
而元从那边,就更复杂了有人讲良心,有人讲权谋,有人论得失,但无论如何都要为公孙珣做个细致而合理的谋划。可是,公孙珣这里也为难啊你说是要抗旨不尊呢,还是助纣为虐呢
司马朗沉默片刻,也是黯然摇头,然后却又一抬脚便捧着陶罐步入了堂内。
未等对方开口,公孙珣便当即展颜失笑,并赶紧起身招手“来来来,放这边案上”
司马朗依言而行,小心翼翼的在众人的沉默与注视中上前放好陶罐,还顺便提醒了一句“郡君,这里面还是有蝌蚪请您务必小心,不要学上次让小蛤蟆爬到公文上去。”
公孙珣一边俯身收拾几案一边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而一番折腾以后,司马朗退到大堂角落里,堂中也终于有人挺身而出第一个表态,果然是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