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长公主去岁在梅枝上收的雪水还有一翁,今夜索性全都煮了,钟意叫人取了三只莲花杯来,亲自沏了茶,分别送到那二人面前。
“这还是居士头一次为我斟茶,”李政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受宠若惊道:“合该记一辈子的。”
“你要喝便喝,不喝便算了,”钟意道:“少油嘴滑舌,耍嘴皮子功夫。”
李政讨好的笑:“我不说了,行了吧?”
益阳长公主失笑:“青雀自幼顽劣,倔脾气上来,皇兄的话都不听,倒被你降住了。”
钟意落座,笑道:“两个姓李的一起欺负人,这可不应该。”
益阳长公主知她心意,顺势止住了话头。
茶水清透,香气也沁人,李政低头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舍得喝,也不知为何,就想到另一处去了,试探着叫了声:“居士?”
钟意看他一眼:“怎么?”
话到了嘴边,李政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一会儿,方才道:“清思殿宫宴那日,是沈侍郎送你回来的吗?”
沈复的名字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都不会叫钟意觉得刺耳,除了李政。
她心中有些不虞,面上却不显,淡淡道:“确实是,怎么了?”
“也没怎么,”李政手指摩挲着茶盏的杯沿,假做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你也请他进观小坐了?”
这算什么,试探,审问,还是什么别的?
他又有什么立场这么问她?
钟意心里一堵,有些不舒服,益阳长公主许是看出来了,笑着打岔:“沈侍郎在殿上那样维护怀安,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进来坐坐怎么了?偏你多事。”
李政却不答话,双目看着钟意,等她回答。
“当然,”钟意平视着他,道:“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李政目光微黯,眼睑垂下,重又抬起:“那,你也专门为他泡了茶吗?”
“当然,”钟意又一次道:“他既帮了我,又送我回来,请他喝一杯茶,不应该吗?”
她语气平静,同往日一般淡漠,益阳长公主却从中嗅出了□□味,打断道:“好了,大过年的,青雀你问这些做什么?倒叫怀安好不自在。”
“就是想问,还有,”李政脸色微沉,将面前茶盏推了推,道:“我不喝了。”
钟意压抑着怒气,勉力叫自己平静下去:“怎么,哪里不合秦王殿下的意吗?”
“别人曾经有过的东西,我不稀罕,”李政心里酸,话也酸,道:“也不会要。”
从没有一句话能这样戳钟意的心肠,叫她心如火焚,又如坠冰窟。
别人有过的东西他不要,也不稀罕。
哈,好一个不稀罕!
这话当真一点错处都没有,可惜她太蠢,直到临死,才想明白。
他跟那些暗地里取笑她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看不起她的。
可这一切,难道是她自己造成的吗?!
她被人像货物一样送到他身边,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难道就很痛快吗?!
钟意几乎抑制不住冷笑的冲动,牙关紧咬,抬袖将他面前茶盏重重拂到地上。
莲花杯落地,“啪”的一声脆响,直接碎成两半,杯中茶水洒出,茶香气溢了出来。
内室诸人都有些惊住了,一时之间,竟也没人说话。
“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