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随便看看。”步重华把照片一晃,不动声色问:“严先生跟十多年前相比一点变化也没有,这是您的毕业照吧?”
“哦,这张不是。”年轻人把纸杯放在沙发前,看了眼说:“这张是我们大二暑假的军训结业照。其实变化还是很大的,早就物是人非了。”
——大二。
那照片上的吴雩可能连二十都没满,甚至只有十八九岁。
步重华心念电转,表面却神色如常:“这倒是,我们刑院那一届的毕业照也是这样。有几个高升了,有几个牺牲了,听说还有一两个进去的。”
年轻人不好对刑院发表什么看法,只吐出两个字:“是吗?”
步重华点头唔了声,又拿起相框仔细观察,眼角余光注意到年轻人欲言又止,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抬了下,但没动作。
他想把照片拿回去,然而找不到理由。
步重华心下雪亮,但故意装没看见似的继续端详这张照片,几秒钟后突然发现了另一个不同寻常之处。
——张志兴教授右边第三位是这个姓严的年轻人,嘴唇微抿,神情严肃,面孔和视线都微微向左偏,仿佛刻意有点躲避镜头似的。第二位是吴雩,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联想起玉树临风四个字,蓬勃的朝气几乎要溢出纸面,一手勾着右边年轻人的肩膀,显然两人关系很好。
而吴雩的左边,是个约莫二十五六的青年,五官明显更加成熟俊朗,个头也相当高,站在身后一群十八九岁的青涩学生中间,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这个人正笑着向吴雩偏过头。
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但紧接着步重华注意到,吴雩虽然勾着右边姓严的肩膀,头脸方向却是更朝左。如果再仔细观察的话,他整个身体都有一点向左边那个青年倾斜的姿态,最明显的细节是肩膀都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步重华从事刑侦工作十余年,对这些细微的肢体语言了如指掌,他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他和他左边那个青年非常亲近。
那个人是谁?
“……我们当时拍毕业照,只有成绩特别好才会站在第一排,想必严先生您当时一定很优秀吧。”
年轻人态度谦和而敷衍:“过奖,尽力毕业了而已。”
步重华点点头,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指着吴雩左侧那名青年:“这是你们班的辅导员吗?”
“不,”年轻人顿了顿才说:“这是我们读研的师兄。”
“公大读研也军训?”
“……那倒没有。”
“那为什么跟你们一起合照呢?”
年轻人脸上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加明显了,奈何步重华仿佛真的相当不识眼色,兀自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少顷年轻人才勉强回答:“他不是来军训的,他是……我们老师家的儿子。”
原来是张志兴的儿子。
开始步重华没反应过来,但两秒过后却突然如遭雷击,醍醐灌顶般望向照片,意识到了什么——
早年跟吴雩关系非常好,同样姓张,同样公大出身,勾肩搭背出现在同一张老照片上,难道这个人是?!
步重华耳朵阵阵轰响,意识到自己正接近某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只要手指再稍微往前用力一够,便能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戳破,陈年积灰哗地蓬起,露出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所有人都默契假装它不存在的真相。
但是——这里偏偏有个但是——眼前这姓严的年轻人嘴紧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