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手下的商道管事权立,将养了这许多年,双腿大好了,能离了轮椅站起,只是行走还有些不便给,他带着一帮账房,溜着墙根站成一排,双目灼灼发着光,细细打量这些车马,估算大致的钱帛数量,一一记录在案。
门口长街上,权祥和权正两个大管家来来回回告罪,打躬作揖,忙得团团乱转,态度谦恭,脑袋却摇得像是拨浪鼓,任谁说什么,只是不同意将车马财货运进府去。
“主人不在,未得吩咐,在下不敢擅专,贵府一番好意,在下代主人愧领,钱帛如何处置,还要等主人回返来作主,还请代为向贵主人通禀,多多包涵”
“不是不是,绝无怠慢之意,实在是贵主人盛情太过,这许多钱帛,兹事体大,主人未曾预先安排下来,我等执役下仆,只能暂且如此行事,若是放心,便将车马安顿在街边,若是不便,原路带回也可”
……
两人的笑脸都快僵住了,他们没有胆量自作主张,接下神都权贵送来的大批钱帛,却也不敢将他们拒之于大街之上,一股脑得罪个精光,这是主母云曦公主的意思。
这场给新安县公府送钱帛的风潮,是建昌王武攸宁最先带的头。
他府上的怪事一直持续,自己备受怪病折磨,形销骨立,商道生意无人看顾,一落千丈,景况惨淡,颇有日落西山之兆,偶然得人提点,他才恍然大悟,当日大殿上,他质疑权策处死突厥凶徒的方法太过蹊跷,遭到武后严厉警告,当时以为认了罪就罢了,岂料还会招来偌大祸患,当即啊呀一声惨呼,晕厥了过去,醒来后第一个命令,便是令人送了钱帛三十万贯到新安县公府,支持新安县公开辟边海贸易,筹集左右领军卫重训军资。
武攸宁的情况特殊,是戴罪之身,又在严酷惩罚之中,用钱帛赎罪求饶,情有可原,朝野只是议论了一场,并未引发太大反应。
恰在此时,皇嗣李旦自登封中岳道观返回,当日便令宫中内侍送了钱帛五十万贯到新安县公府,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函,将一个慈爱舅父的姿态摆了个十足十,却也特意提了一句,“……自筹军资,重训西都戍卫,此不唯大郎之私业,亦是朝廷之重事,母皇牵挂已久,如鲠在喉,为人臣子,孰能无动于衷……舅父别无德能,只有钱帛尚且趁手,且助大郎一臂,切莫推辞……”
这封信函本应是私信,但信函内容,却在一日之内广为流传,闹得人尽皆知。
旁的还好说,只有这一句,为人臣子,孰能无动于衷?却是谁也担待不起的。
于是乎,便造就了新安县公府门前这副场面,神都权贵、富商大贾,纷纷慷慨解囊,驱使大批车马,载着巨量钱帛,蜂拥而至,将新安县公府门前大街弄得比南市还要拥挤热闹。
因杨我支诈伤,暾欲谷和阿史那元镇双双离开使团,云曦公主早已警钟长鸣,在李旦的私信莫名其妙传开之后,便即下令,分毫钱帛不得再入府中。
“楚国公,这,您这……”权祥面容发苦,来的权贵士绅,都是没甚干系的,真正与义阳公主府和新安县公府亲善的,都没有立刻动作,想来是察觉情况诡异,等待权策回了神都之后再做打算,那些人,他出面拒绝,也就拒绝了,落下不是,也无伤大雅,可是楚国公李重润却不同,论起来是权策的表弟,权策还教导了他一段时日的文学功课,渊源颇深,两边走动很亲近。
“权祥,怎的了?大兄有难,我岂能坐视旁观?这里面还有永泰姐姐送的钱帛”李重润不明就里,牵着李裹儿的手,四下里一望,皱起了眉头,“这里怎么乱糟糟的?”
“公爷有所不知……”权祥刚要开口解释,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