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舫却不动声色,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当我为何过半个月才烧你藏经阁?不过是为了将那些孤本尽数默下罢了。”
他这话说的傲然,却不似作伪,永空大师却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才气,瞠目结舌之后,忽的想到了另一处:“——你怎知哪一本是孤本,寺中的典藏名册你是哪儿来的?!”
“在研经阁偷的呀,”谢宜舫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这样平静的阐述了一个叫永空大师发狂的答案:“不然,你以为呢。”
永空大师忍着火气,冷冷道:“我为何要答应拿此跟你做交换?你能把我寺中孤本尽数默出,我却不会感激你,若非是你去放着一把火,岂会有这一遭的祸事?至于其余的典籍,你又如何说?你可知道,我们要重新整理出来,又要花费多久时日?”
“那不是你的事情吗?”谢宜舫奇怪的看他一眼,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永空大师气结道:“你!你这无耻之徒!”
“佛家不是讲究凡事诱因必有果吗?若非大师执意不肯将我所求之事告知,又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真正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大师你吗?”
永空大师凭空被倒打一耙,也被他的无耻惊得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你这个人,果真是无耻之尤!”
被永空大师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谢宜舫却并不生气,只微笑道:“大师,我在好好跟你讲道理,你不要不理会,倘若等到我不想讲道理的时候,事情便不是现下这般简单了。”
永空大师气急而笑:“你要是不想讲道理的话,又待怎样?”
谢宜舫定定的看他一会儿,他的眼睛是明澈的黑,似乎没有沾染世间的半分尘埃,笑了笑之后,他凑到永空大师面前去,道:“我会——把寺里头的和尚一起杀掉。”
永空大师勃然变色:“——你敢!”
谢宜舫眨眨眼,微笑着问他:“我为何不敢?”
永空大师心思急转,道:“寒山寺乃是国寺,一旦将事情闹大,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族,都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我看你气度非凡,想必出身不俗,难不成,要带着一家人跟你一起问罪吗?”
“大师可能不知道,”谢宜舫似笑非笑的道:“在下生父出身陈郡谢氏,母亲却出身前朝皇族,为着这个缘故,早早便被家族舍弃,若是能一并送他们上天,只怕是求之不得,再者,叫那群人同大师们一道走倒是也好,顺手超度了他们……”
永空大师流了一脑门的汗,开始暗骂老朋友是收了一个什么样的弟子,口中却还得继续劝导:“你身手的确了得,可我寒山寺僧侣极多,武僧亦是为数不少,与之为敌乃是下下策,还是早些收手为好……”
“我几时说过要动手?”他斜斜的看着永空大师,一边取了帕子给永空大师的光头擦汗,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一味断肠散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被你一说,就搞得这么麻烦?”
永空大师不再说话了,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他目光中光芒闪烁不定,显然是在思量自己应该如何行事,谢宜舫也不催他,只在一侧坐着,静静的等待他得出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永空大师的神色终于平静了起来,似乎是打定了主意。
“如何呢,”谢宜舫问他:“大师答不答应?”
永空大师别过脸去,屈辱的应了下来:“答应你便是了。”
谢宜舫起身,向他深施一礼,姿态闲雅,风神如玉:“既如此,便要多些大师了。”
这是永空大师心中最觉憋屈的第一日,为了保全寒山寺,也是为了暂且牵制住这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