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迎窗吹来,又吹走,卷起深夜的潮气。
记得十五岁那年的春节她也给庄佩茹买了一双鞋, 是双黑色尖头的亮面漆皮高跟鞋。
除夕那晚李不琢独自在家, 对着一双鞋和一碗泡菜守岁。庄佩茹下午在家里大扫除,傍晚带着秘书和几个外国人应酬去了, 她给秘书封了大红包,说是这门生意谈好了, 能拿下两家外资公司的合作协议。
彼时庄佩茹刚从蓝海饭店辞职,和几个朋友张罗着开了一家酒店。那年头,外资公司都是不差钱的主,酒店若能在起步阶段拿下,在业内身板都能挺得更直些。
吃过饭又去ktv唱歌, 那些外国人里只有两个中国通,庄佩茹陪着叽哩哇啦乱吼一气,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
李不琢闻到扑鼻酒气, 一言不发地站门边看她换鞋。等她进屋后, 把桌上的鞋盒扔到她脚边,用鼻子哼道:“给你买的。”
庄佩茹见不得她那副冷口冷面的样子,眉毛一竖,问:“给我买的?你哪来的钱?”
“以前剩下的压岁钱和平时攒下的一点零花。”
“那不都是我的钱?你有个屁的钱!”
李不琢也气了,拔高声调和她拼音量,“至少我还记得,总比你连团圆饭都省掉的好!”
“我不出去赚钱,你连饭都没得吃!还团圆饭?”
“你赚钱就差这一天吗?一年365天就差这一天吗?”
“这不是哪一天的问题,这是机会!莫失良机的良机!没见过哪家女儿像你这样不讲道理!”
“我也没见过别人家的妈像你这样!”
两人恶声恶气地吵了一顿,不欢而散。李不琢抱着棉被气冲冲地去书房的小床睡觉,一觉赖到中午十一点多。
起床后,她扒着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想先看看庄佩茹的态度,以此调整今天要以哪种情绪应付她。却没想到一眼看见庄佩茹坐在沙发上换鞋,就是昨天李不琢扔去的那双。
她特意穿了条酒红色的一步裙,露出纤细小腿,蹬上那双黑色高跟鞋左看右看,起身从客厅到厨房转了两圈。她眉梢微挑,看样子对鞋挺满意,不过全程放轻了动作,试穿后迅速把鞋放回鞋盒。
李不琢撇撇嘴,开门走出去。
“起了?”
“嗯。”
“冰箱有我昨天带回来的食盒,拿去热热,中午将就吃。”
“哦,你呢?”
“你昨天熬的粥还剩点,我都喝光了。”
后来李不琢把一整个食盒吃干净,包括她最讨厌的冬菇和腊肠。下午陪庄佩茹看春晚重播的时候,还把她带回来的一块90%的黑巧克力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
巧克力是那群外国人送的伴手礼,彻头彻尾的苦,倒不似中药那么厚重,能放在嘴里。融化得很慢,每一口差不多化尽了,才尝到些甜味。
见她吃完了,庄佩茹问:“好吃吗?”
李不琢扬眉:“不好吃。”
那边立刻飙高声调:“不好吃还都吃完哦?”
“不想浪费。”
“下次不好吃就别勉强,痛快一点!”
之后,两人久久没再说话。
*
和庄佩茹永远做不成温言相待的普通母女,热衷相互对呛,偏爱彼此折磨,不懂心里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