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是嫂,理为尊长,在张诚面前却端不起嫂子的派头来。但是她和张君交了心,也就不怕张诚再拿西京的事情威胁自己,大大方方迎上他问道:“你唤我何事?”
夕阳已经落了,天气转凉,至晚总有风起。张诚站的恰是风口,风拂着他那袭白衣,阔袖呼啦呼啦一声声的响着。与六月里在西京的时候相比,他整个人仿如被抽去了神魂一般无精打采。
“张君把你的法典并那契丹大玺,送给赵荡了?”他终于出口,问的却是法典的事情。
如玉点了点头,连忙解释道:“是我自己同意的。”
张诚道:“虽说契丹已灭,世间再无契丹。但是原契丹的旧臣们在叶迷离渐立了新的王朝,如今主政的,是当初故国契丹的丞相耶律岩,他虽亦是皇族,以辽太/祖八代世孙之名而集结旧部,但到底手中没有法典,也没有旧玺,所以许多流亡残部,不愿归附于他。
若有人携带法典,又还有大玺,自称是亡帝膝下公主的话,一个长公主的封号,必不会少。
你放弃一国长公主的荣耀,屈身于这小小一方府宅中,仰人鼻息,活的小心翼翼,还时时有性命之忧,是为了什么?”
如玉心说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张君那个人。她不答张诚这句话,转身才要进门,便听张诚一声冷笑:“因为爱张君?或者你以为他也爱你?”
如玉快步进了院子,许妈就在门内站着,避瘟神一般连忙关上了门。
张诚仍还站在门外,轻轻一声哂笑。赵荡总算保了他舅舅邓鸽一命,但邓鸽在云贵多少年的苦心经营,也就此而止了。
他一个庶子想要爬得起来,不尚个公主,怎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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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将大玺和法典都交给了赵荡,而二妮儿又阴差阳错顶着她成了亡国契丹的公主,赵如玉这个人,这辈子就只能是张君的妻子,永远也不可能再成为公主了。
但坐在墨香斋的柜台后面,抱着杯茶笑听一些文人举子们谈论着纸张笔墨,时时都有银子进账,偶尔还能得见银票,如玉对于那做不成公主的遗憾,全挥到了九霄云外。公主听起来终归太不现实,一间专买文房四宝玉器古玩的店却是实打实的到了她手里,虽不能日进斗金,但接手过来半个月算得一回粗账,至少入账一千多两银子。
而且这店子是拿法典与大玺换来的,属正当所得,她这钱收的,自然是理所当然。
如玉抱着账本子轻弹舌头,跟着安康学打算盘,一路打一路笑,摸着他的脑袋道:“明儿嫂子替你撤件黑缎子的外袍,进书院后一应的铺盖,也皆要替你买新的,被子必得是缎面,褥子要壮十斤棉花,至于束侑,咱们也得选最好的瘦肉干儿,一刀码的长长的,银锭子全用红绸带打起来,叫夫了不必看你,光看那封束侑就愿意收你,好不好?”
安康如今也学着替如玉管理账务,嫌如玉手太慢,抓过算盘来念着口诀儿啪啦啪啦打的翻飞。一嫂一叔两人算完了账,跟着那王婆出去办好了礼,待到第二日,便是约好了要往应天书院去拜夫子的日子。
要说如今入学,其实私塾与朝廷所设的书院之间有很大的不同。私塾相对宽松自由,有三月制、八月制之别。大家族中有七八个孩子同时启学,便以春时三月为期,到六月恰三月为止,为一期。或者自三月入学,到十月间为止,为一期。
但朝廷所设的书院,照例每年正月望后启学,岁暮时罢馆,共十二月,间十五日一休沐,除此外一年到头,必得要食宿皆在书院,再无多余休息。也正是因此,束侑高昂,一般人家的孩子,是